祁红鸢是祁家老辈中,唯一一个得到善终的人。
她的一生,苦多甜少,真正的甜是纳兰格尔给的,不管祁煊和苏芸暖给了她多少亲人的关爱,都不及纳兰格尔的陪伴,夫妻一世,纳兰格尔称得上良人。
葬礼并不隆重,纳兰格尔一再请求祁煊不可铺张,人死如灯灭,也无需给旁人看她是如何风光大葬,生老病死到了一定的年龄后,便是很平常的事,人嘛,终究是无法选择来到人世间,也无法选择何时何地,何种情景离开这世界。
弥月夫妇二人守灵,祁煊和苏芸暖陪着,灵堂里唯独没有纳兰格尔,他进山去了,想要为自己的妻子选一处好地方,不需要通晓阴阳,只需要风景优美就足够了。
选好了地方,纳兰格尔便开始挖掘,挖出来足够放下棺椁的地方,轻轻地躺下来抬头看头顶的天,旁边的山,感受风吹过的声音,很轻,似呜咽一般。
从此以后,自己钟爱一生的女人就要在这里了,纳兰格尔老泪纵横,痛快的哭了一场,平复心情回到主宅,把灵堂里的弥月叫了出去。
“十二寨的事情,纳兰一族不再插手了,这是你娘的意愿,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和以后的孩子们能永远平安顺遂,懂吗?”纳兰格尔背负着双手,看着远处,对身边的女儿说。
弥月点头:“父亲放心,弥月懂得。”
“好,回去陪着你娘吧,我去睡一觉。”纳兰格尔说。
弥月看着父亲佝偻着背,非常心疼,可在这个时候谁又能不伤心呢?
纳兰格尔回到了屋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床,脑海里是祁红鸢坐在窗边的模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自己跟她从初见到最后相处的场景。
漫长的一生,再回首的时候竟发现是那么的短暂,还没来得及说的话有很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也很多,太多的遗憾压在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在见到祁红鸢的时候就放下一切带她走,找个无人的地方生活,养儿育女,他没有机会跟祁红鸢享受儿女成群的幸福,寻常人都能得到,偏偏身为十二寨的寨主,身为祁家女儿的两个人,得不到。
别人看到的风光无限,荣华富贵,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
纳兰格尔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空啊。
停灵三日,到了出殡这一天,山谷里的人自发的过来,沉默无声的带着孝。
苏芸暖扯了扯祁煊的袖子:“我没见到姑丈。”
祁煊立刻明白苏芸暖的意思了,起身往后面院子来,来到门外轻声:“姑丈,我们走了。”
“表哥?”弥月也过来了,她想让父亲再看看母亲,这次一别就再见无期了,父亲这几天都不肯到灵棚去,她怕父亲承受不住。
祁煊点了点头:“想跟姑丈说一声,家里这边留人陪着姑丈吧。”
弥月点头,上前推开了:“父亲,父……。”
“弥月。”祁煊眼疾手快扶住了弥月,往屋子里一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弥月缓过来这一口气,扑通跪倒在地,悲呼一声:“父亲啊!”
纳兰格尔走了,留下了似一封遗书,叮嘱不需停灵,一同出殡,生同裘死同穴。
祁煊失魂落魄的到前面来,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苏芸暖知道这个上马可以定江山的人,最怕的就是亲人离世,也明白后院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情。
扶着祁煊跪在灵堂里,出门找到韩凤玉,把该准备的事情都交代下去,亲自往后院来。
弥月和骆越跪在床边,三儿两女在前院灵堂。
苏芸暖进门来,走到弥月身边给纳兰格尔跪下,轻声说:“弥月,这是姑丈的心愿。”
“嗯,嫂嫂说得对。”弥月没有眼泪,她轻轻地握着父亲的手:“我应该放心了,母亲一个人/大行,路上孤单,无人照顾,父亲跟在身边就好了,没有人会欺负母亲的。”
苏芸暖看弥月苍白如纸的脸色,这样的打击没有谁能那么容易接得住,可事已至此,让亡人入土为安才是大事。
“嫂嫂,我以后也没有爹娘了。”弥月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拉着弥月起身:“听话,跟嫂嫂出去把事情办好。”
作为十二寨唯一的女寨主,执掌东宁府这么多年的人,弥月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再多的悲痛都能压在心里,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落,骆越更是处处想的周到,两夫妻为主,祁煊和苏芸暖帮衬,山谷里的人们都不闲着,送纳兰格尔和祁红鸢入土为安。
一切都在新坟前升起来的烟雾中,尘埃落定。
骆越和弥月两夫妻修整了几日,过来拜见祁煊和苏芸暖,商量东宁府的事情和他们一家人想要在这里生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