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顺看着月光下,姜慈柔柔和的脸,心中怅然。
她的脸庞比以前软和多了,许也是做了娘的缘故。
他的眼神滑到她为那个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男人怀的娃的肚子,认真地说:“那自是的。”
姜慈柔也只是要他说说,以后还怎么样,真不一定。
她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摸着肚子走了。
她举着火把,香香矫健的身躯就在一侧蹑手蹑脚,路边的虫鸣都要暂时熄声。
许是被姜慈怡的痛喊吓到了,也许是闻到了那股血腥味,姜慈柔还真的很难睡着。
红鸡蛋什么时候送来呢?她不是不在意的。
她还没有硬到那般的心肠。
特别是在听了她那般撕裂的哭喊,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
她想到了自己。等她要生的时候,是否阿娘大伯母她们也会来照顾自己?
周阿婆和二婶也会吧?
姜慈柔对着未知的鬼门关产生了恐惧。如果周毅辰在的话,她是不会担心的。
可现在她只有自己。亲人们的心思……她不能完全揣测。
姜慈柔仿佛困在了屋子里,最终决定丢下手中切块的番薯,上面已经长出了芽。
番薯也是粗笨玩意,给点水润一润,它们便会争先恐后地长芽。
若是没有控制住,任由番薯长芽,那么这一块番薯都会被藤蔓覆盖。
生长力旺盛。
姜慈柔什么也没带,就锁了门,留着香香在家里,去了王家。
此时的王家,已经疲惫不堪。
姜慈柔很容易就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打旽的姜志杰和满眼狰红的王致顺。
现场好像没有生了孩子的感觉。
姜慈柔把门掩上,王致顺也没赶她了,没有心气了。
“阿柔,你怎么来这么早。”
“阿姐还没生下来吗?”姜慈柔一靠近那间屋子,就闻到了浓重是血腥味。
浓稠得像一股气流,直钻她全身内外。
盛夏的日头十分猛烈,不管是早晨还是晌午。姜慈柔背后是阳光,面前是阴寒。
她恐惧,她不敢靠近了,摸着肚子里的娃儿直念叨:临山神保佑,临山神保佑……
屋子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嘶喊:“阿娘,我没力气了,我不想……生了。”
“生,生。阿河媳妇,阿怡平日就是没多种地啊,这身子骨就没别人那么硬朗。估计也没常走动,这没力气啊……”苍劲有力的声音,是姜慈柔没听过的声音。
稳婆?
“不好了!头!头!”彭珍珠惊吓的声音冲破了门口打盹的姜志杰。
他茫然起身:“咋了,咋了,生了?”
“用力啊阿怡!不要丢下娘啊!阿怡,呜呜呜……”
“你让让,给她提气!说些话!快!别挡着我,你,让开!”稳婆怒骂得毫不给面子,彭珍珠又从里面捧了水盆出来。
她根本就没看见姜慈柔。
姜慈怡的声音越来越弱。
“哎呀,阿怡没力气了啊,再使把劲,使劲啊!”稳婆发抖地说。
产妇没力气,那就是一尸两命!
稳婆深觉晦气,但手里已经满是血迹,既已来到,那不能不继续!
姜慈柔原地发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就站在窗外大喊:“阿姐,你听得到吗?我是阿柔!”
“你来干什么!捣什么乱!快滚啊!”谢之瑶气急败坏地怒骂,毫不给情面。
姜慈柔不管她阿娘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阿姐!醒醒!使劲!你不会是想抛下你的娃儿吧!还是说你要自己先走啊!”
“你要是不想生了,以她们的性格,估计还是会把你的娃儿拉出来的!你的娃儿还是有一条命的!那你呢,你就死了!你会死的!你不用力是会死的!”
彭珍珠捧着水盆从她身边经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姜慈柔从她的面上都能看见几丝血迹,还有凌乱的发团。
“姜慈怡!你要是死了,你的丈夫!王致顺!考上了秀才!考上了举人!做了官老爷!还是会娶新的娘子的!”
王致顺站在那里,十分的尴尬。他虽然明白这是激将法,但是……
这会不会就是阿柔的想法……
“哎哟,有力气了,有力气了……”稳婆看着血泞的头,慢慢地,能钻出来了。
谢之瑶紧紧握着姜慈怡的手,姜慈怡反握的力气越发的重。
“你想想啊!他!坐拥美人!有钱!有地!有粮!有下人服侍!还有新的夫人!数不清的金钗银钗!数不清的银子啊!你的娃儿会因为有了后娘,过得很惨啊!”
“啊!生了!生了!”稳婆惊喜得喉咙都喊破了,高兴得像是要炸了似的。
一道极细弱的婴儿啼哭撞进了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
姜慈柔大口大口地松了口气,阿姐总算平安度过了,真的好凶险。
谢之瑶则哭了,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
没过一会儿,顺子娘就抱了一个皱巴巴的女娃出来,眼睛紧闭,肩膀、手淤青。
姜慈柔腿软着去看了小女婴,真的好小、好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