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一听这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看门护院会说话的狗,居然敢跟自己吆五喝六的,登时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有没有规矩!”
许九根本不在乎,起身靠着柱子,俨然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规矩?我是看门的,不是套马的车夫,跟我讲规矩,我看你才不懂规矩!”
嫣儿哎呦一声,回头看乔夷。
乔夷上前,温声细语的说道:“怎么了?马车还没备好?”
许九挖了挖耳朵,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乔夷。
说来也奇怪了,往日看着乔夷,虽然穷酸,但也有三分可人,但今天看了宋玉,忽然觉得乔夷这份温柔有些腻歪,好像没那么好看了。
许九的目光那般放肆,乔夷的脸色微微变僵,却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不知道,自己去后院看,一个个的使唤谁呢!”许九直接扬声,“如今府上连月钱儿都要发不出了,还想一个人盯两个用?”
门外街上,有过路的人回头看了看。
的确,陈府以前花的都是宋玉的嫁妆,如今没钱了,连基本的月利都推迟发了。
乔夷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一个看门的,敢和自己瞎嚷嚷,冷下声音:“可是我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吩咐过去了……”
“吩咐?”许九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的吩咐值几个钱?”
钱?
这个字对于乔夷来说,格外的敏感,她袖中攥拳,心里愤怒如火。
“拿了钱,人家才给你办事。”许九对着乔夷搓了搓手指,“没钱,就自己去后院看。”
嫣儿忍不住,上前骂道:“怎么和我们姑娘说话呢!小心我打你的嘴巴!”
“哎呦呦,狗仗人势。”
许九不屑道:“什么姑娘,人家书香门第的小姐,官家士族的千金,才称呼一声姑娘。”又看了看乔夷,冷言冷语的讥讽道,“种地出身的,那叫丫头。”
乔夷的瞳孔一缩,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嫣儿暗道不好,乔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穷酸味,许九这两句话,直接戳到了乔夷的肺管子。
只怕回府之后,自己又要成为她的出气筒了。
但许九不管那些,满脑子都是窑楼的莺莺燕燕,完全不顾乔夷。
“姑娘……”嫣儿害怕道。
“罢了,左不过是去西市。”乔夷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圆场道,“我们就散步过去吧。”
嫣儿松了口气,跟着乔夷离开。
身后还传来许九的咕哝声:“瞧那副没钱的穷酸样,一个村姑,还装什么世家小姐,姑娘?你也配,不过是养在府上甩不掉的牛皮糖,还没一个宋玉会来事。”
这话进了乔夷的耳朵,她脚步一顿,几息后才重新迈步。
宋玉?
把自己和那个贱人相提并论!
乔夷的周身冷若冰霜,吓得身后的嫣儿不敢大喘气。
终于到了西市,乔夷扭身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她刚进去,不远处的巷口,宋玉走了出来,她刚从药铺出来,手里还提着药包。
这不是上次那家成衣铺。
宋玉看着铺子旁边的幡子,写着申记。
不多时,乔夷和嫣儿离开,临走时的表情格外的愉悦。
宋玉挑眉,后脚进去,小伙计迎了上来,还不等招呼,就听宋玉问:“刚才那位姑娘是来咱们店铺做什么的?”
小伙计淡淡的说:“她啊,是来租衣裳的。”
租衣裳?
宋玉眨眨眼,这过了一百五十年,靖国的民间业务已经这么方便了吗?
居然还能租衣裳?
“这衣裳还能租?”宋玉索性问出来。
“当然,店里总要挂一些京中流行的衣裳样式,要不然那些价格贵一些的缎子不好卖。”小伙计解释说。
“刚才那位姑娘挑中了哪件?”
“这件。”小伙计拿出一条淡蓝色的齐腰襦裙,款式的确是上川城里少见的,大胆一些,胸口勒的紧不说,还露了一大片。
乔夷居然要租这件。
宋玉觉得有意思,她平日里为了摆脱村姑的名头,总给自己渲染一些书香气,穿的自然也得体保守,冷不丁租了一件‘性感’的,倒是令她好奇起来。
“她什么时候租?”
“说是初九。”
宋玉了然,看来还有一段时间,她想了想,说道:“这件衣裳倒是好看,我在她前面租,到时候再来找你。”说完,按照小伙计的报价,爽利的给了钱。
小伙计忍不住感慨:“姑娘真是痛快,刚才那位,跟我杀了好一通的价,我这可是平京城里送来的好缎子,她居然想十个铜钱租下,看着挺有气派,兜里多掏不出一点来。”
宋玉轻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