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站在城楼上,遥遥眺望燕军大营——自从他来到即墨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登上城楼。
燕军大营无边无际,此刻一片漆黑,只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
一切如常。
田单出现在熊午良身后,用询问的语气恭敬道:“曲阳侯,我军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战。”
“请问您觉得什么时候出击比较好?”
熊午良恍然回神,回头扫了田单一眼——只见田单已经披挂好一身盔甲,手中拿着一柄铮亮的短剑,一副要亲自上前冲杀的模样。
齐国人这是拼了啊。
熊午良暗中咂舌——也难怪,毕竟这是齐国复仇的唯一机会了。
不过对于熊午良来说,以他的惜命性格,当然不会选择孤注一掷……能帮助齐国复国,对于楚国来说意义重大、好处极多……但是要让熊午良把命都赌上,那他可不愿意。
大不了就撤回去呗。
眼前的战事,对于齐国来说当然是生死攸关的‘最后一搏’,但是对楚国来说还不至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不了以后再来个‘燕楚大会战’,现在的楚国也完全不虚。
熊午良望向召滑——召滑是懂熊午良的心意的,贴在后者耳边轻声道:“主君,平阿水师已经在港口准备了,若是情况不对,君侯随时可以登船。”
熊午良笑了!
这就对了嘛!时刻准备后路、随时准备跑路……这不叫怕死,这叫‘未谋胜先谋败’……本侯果然有名将之风!
一旦战局不对劲,不但熊午良要第一个跑路,就连部署在两翼的曲阳新军也可以在中军的‘掩护’下迅速脱离战场,到时候全家一起连夜溜回楚国。
丢人归丢人,咱可不能做了赔本买卖。
熊午良望向田单,笑问道:“城中有耕牛牲畜否?”
田单一怔,丈二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回答道:“城中有耕牛千余,不知君侯何出此问?”
熊午良抚掌一笑。
城中当然是有牛的——对于同样缺乏牧场的齐国来说,牛马牲畜是远比人命值钱的重要资源。田单闭城死守的时候,当然不能落下这些宝贵的牲畜。
况且在真实历史上,田单就是以‘火牛阵’大破骑劫……怎么可能没有牛。
熊午良娓娓道来:“将耕牛聚作一处,牛角上缚以兵刃,牛尾上绑上苇草,灌以少许火油……”
“到时候以火点燃,耕牛吃痛,必定猛冲燕军营寨、拱翻营墙、另燕军营寨大乱……届时我军突然杀出,岂不美哉?”
田单听得眼睛大亮,对熊午良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此计大妙!我这就前去操办——只需半个时辰便能收拾应当!”
熊午良面露微笑,轻轻颔首。
田单兴奋不已,拱手而退。
这计策放在后世,估计要被动保组织喷的妈妈都不认识……但是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还是那句话——历史上这是田单想出的主意,他应该负主要责任,要骂就骂他……本侯只是从犯。
不消多时,田单又赶了回来:“君侯,火牛已经准备完毕。”
熊午良豁然起身,摸了摸腰间的平南剑,沉声下令:“开城门——全军出击!”
城门处,齐王田地目光炯炯立于一辆战车之上,身披战袍,头上一顶无流苏的王冠,手持铜剑亲自鼓舞士气:“大齐子民,胜败在此一举!”
齐国军民汹汹,眼中闪动着复仇的快意……
城门在黑暗中洞开,上千头火牛被驱赶出城,田单一声令下,无数火把骤然亮起,烧向了牛尾……
……
云梦泽。
睡梦之中的燕昭王突然大吼一声,从床上翻跃而起……守在门外的燕国卫士惊慌震怖之下,拔出剑冲入屋内……
并没有刺客。
只有燕昭王脸色煞白坐在床边,额头上冷汗哗哗流下,仿佛洗了脸一般。
剧辛快步匆匆走进来,伏在燕王耳边,关切问道:“大王,怎么了?”
燕王姬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感觉莫名地一阵阵心悸。
“御医!御医何在?”剧辛心急,大声呼喊起来。
“寡人……寡人没事儿……”姬职艰难地深呼吸:“深夜惊悸,莫非国中有变……”
剧辛:“大王勿忧——我大燕内有太子监国,外有二十万精锐燕军,何方宵小敢于作乱?纵然有变,又能如何?”
燕昭王连连点头,仍然心有余悸。
剧辛咬着腮帮子:“大王放宽心便是——楚蛮虽然称霸,但毕竟国体落后,不足为惧。待我大燕稳住阵脚,臣愿亲率大军伐楚。届时阵斩那芈良小儿、灭一灭蛮子的嚣张气焰,为我王夺回‘霸主’称号!”
燕昭王点了点头,抹去额间冷汗,又挥手散去了屋内众人,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
和燕昭王相比——骑劫的梦就很甜蜜了。
他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
在梦里,即墨里面的齐国军民乖乖献城投降,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