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3、论将第四
吴子曰:“夫总文武者,军之将也。兼刚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尔。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将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理者,治众如治寡。备者,出门如见敌。果者,临敌不怀生。戒者,虽克如克战。约者,法令省而为烦。受命而不辞,敌破而后言返,将之礼也。故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吴子曰:“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过,是谓地机。善于行间谍,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谓事机。车坚管辖,舟利橹楫,士习战陈,马闲驰逐,是谓力机。知此四者,乃可为将。然其威、德、仁、勇,必足以率下安众,怖敌决疑。施令而下不敢犯,所在而寇不敢敌。得之国强,去之国亡。是为良将。”
吴子曰:“夫鼙鼓金铎,所以威耳。旌旗麾帜,所以威目。禁令刑罚,所以威心。耳威于声,不可不清。目威于色,不可不明。心威于刑,不可不严。三者不立,虽有其国,必败于敌。故曰,将之所麾,莫不从移;将之所指,莫不前死。”
吴子曰:“凡战之要,必先占其将而察其才。因形用权,则不劳而功举。其将愚而信人,可诈而诱;贪而忽名,可货而赂;轻变无谋,可劳而困。上富而骄,下贫而怨,可离其间。进退多疑,其众无依,可震而走。士轻其将而有归志,塞易开险,可邀而取。进道易,退道难,可来而前。进道险,退道易,可薄而击。居军下湿,水无所通,霖雨数至,可灌而沈。居军荒泽,草楚幽秽,风飙数至,可焚而灭。停久不移,将士懈怠,其军不备,可潜而袭。”
武侯问曰:“两军相望,不知其将,我欲相之,其术如何?”
起对曰:“令贱而勇者,将轻锐以尝之。务于北,无务于得,观敌之来,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为不及,其见利佯为不知,如此将者,名为智将,勿与战矣。若其众欢哗,旌旗烦乱,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纵或横,其追北恐不及,见利恐不得,此为愚将,虽众可获。”
吴起说:“文武全才的人,才能担任军队的将领。刚柔相兼的人,才能统军作战。人们在评论将领时,常常只着眼于勇敢。勇敢对于将领来说,只是应该具备的若干条件中的一条罢了。仅凭勇敢的将领,必然会轻率与敌交战,轻率与敌交战,就不会考虑利害得失,这是不行的。所以将领必须慎重的有五个方面:一是‘理’,二是‘备’,三是‘果’,四是‘戒’,五是‘约’。理,就是统率百万大军如同治理兵力很少的小部队一样。备,就是军队一出动如同遇到敌人那样警惕。果,就是临敌作战不考虑个人生死。戒,就是虽然已经打败敌人却如同战斗刚开始那样戒备。约,就是法令简明而不烦琐。接受命令而不推辞,打败敌人后再提出凯归。这都是将领应该遵循的礼法。所以从率师出征的那一天起,就应该下定决心,宁可光荣战死,决不忍辱偷生。”
吴起说:“率军作战有四个关键问题:一是掌握士气,二是利用地形,三是运用谋略,四是增强战斗力。三军人马众多,上百万大军,掌握士气的盛衰,全在于将领一人,这就是掌握士气的关键。道路险狭,高山要塞,十个人防守,千人过不去,这就是利用地形的关键。善于使用间谍,派遣小部队活动,分散敌人的兵力,使其君臣彼此埋怨,上下互相责难,这就是运用谋略的关键。战车的轮轴坚固,战船的橹桨轻便,士卒熟练阵法,战马熟悉驰逐,这就是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关键。把握了这四个关键才能担任将领。然而将领的威严、品德、仁爱、勇敢,必定要足以统率下属隐定部队,威慑敌军,决断难疑。发布命令而属下不敢违犯,所到之处而敌军不敢抵挡。得到这样的将领,国家就强盛,失去这样的将领,国家就衰亡。这就是良将。”
吴起说:“军鼓铃铎,是通过听觉来号令部队的行动。旌旗麾帜,是通过视觉来号令部队的行动。禁令刑罚,是靠它来统一军心的。听觉统一行动靠声音,所以金鼓之声不可不清晰。视觉统一行动靠颜色,所以旗帜的颜色不可不鲜艳。军心的统一靠刑罚,所以刑罚不可不严厉。这三条不确立,虽然有国家,也必定会被敌人打败。所以说,将领的令旗挥动所向,部队没有不听从行动的;将领的号令所指,部队没有不拼死向前杀敌的。”
吴起说:“作战中最重要的,必须首先侦知敌将的情况并观察他的才能。根据战场形势采用灵活的权谋,就可以不费多大力量而取胜。敌将愚蠢而轻信于人,可用诈骗手段诱惑他;贪图私利而不顾名誉,可用资财贿赂他;轻易改变主意而无智谋,可以扰乱疲困他。上级富裕而骄奢,下级贫困而怨愤,可以利用矛盾离间他们。将领进退迟疑不决,部队无所适从,可用威势逼跑他们。士卒轻视将领而厌战思归,把大道堵塞,把险路让开,就可以用截击的战法而取胜。敌进路平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