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市,豪华电梯大厦。
脚步有点虚浮但还不至于踉跄,将西装外套与领带随手丢向单人沙发,高桥凉介一并将自己狠狠抛进旁边的长沙发里,浑身酒气。
——如果能一并抛离自己的意识该多好?至少,不用再感觉那漫无止境的疼痛与寒冷。
刺入神经的疼痛,沁脾蚀骨的寒冷,再多酒精都麻痹不了!
右手垂在地板上,高桥凉介的左脸贴着椅垫,视线对上阳台的落地窗。透窗而入的微光,在米白色的地砖上,倒映了些许斑驳。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当时站在阳台上、捻熄最后一根烟的自己。依稀还记得,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满怀的激昂抖颤着全身细胞。
然后,是拓海在那里讲电话时、微微含笑的脸。原来,是因为即将和女朋友见面而开心。
替代品——
曾经偷听到的对话内容,无预警的重新窜回高桥凉介的脑海里。用力的闭上眼,猛然腾涌的酸涩让胸腔一阵胀痛,他忍不住蹙起眉心。
从下午就入住的旅馆记录,拓海的代班是个不攻自破的谎言。无论是他临时起意、还是有旁人指点,懂得用手机没电当作关机的借口,预防被意外的来电打扰约会或泄露行踪,聪明。
但是,拓海不该用旅馆的电话打给他,并且,他应该交代女友别擅自接听他的电话。亏他还懂得在下班前用公司电话,制造一个手机没电于工作中的假象,百密一疏。
「可惜了呢……呵呵……」紧抿的嘴角蓦然勾起一弯弧度,高桥凉介笑了。
曲起双肘呈现趴卧的姿势,肩膀因为强压着某种力道而隐隐颤动,闭阖的眼角,终究还是沁出了些许潮湿。
于是,静谧的客厅里,低低回荡着高桥凉介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当屋子里再度恢复沉寂,没多久,玄关处却传来声响。
插入钥匙旋转,藤原拓海讶异于大门竟然没上锁,趴卧在沙发上的人,更是第一时间掳获他全部的心神与视线:「凉介哥?」
「……」高桥凉介抬头看着来人。
预期不会看到对方的两个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刚回来吗?」将手里的提袋放在茶几上,藤原拓海蹲在沙发旁,迎面扑鼻的酒精味,令他担忧的多加一句「你没事吧」。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他遇到的人都喝酒喝得这么凶?
「拓海……」高桥凉介一伸手就是扣住对方的后脑,压向自己。
「唔!」浓烈的酒气冲入口鼻,伴随柔软湿热的翻搅,顷刻间让藤原拓海有种被灌入酒液的错觉——
觉得自己快醉了!
「凉介哥是不是喝醉了?」推开一点距离,藤原拓海抬手抚上高桥凉介的额头,「头痛吗?我去拧条热毛巾。」
藤原拓海站起身,脱下外套抛在沙发椅背上,转身就要往房间走去。
「……不用了。」原本趴卧的高桥凉介翻身坐起,双脚着地的同时整个背部仰靠在沙发上,抬手捂住额头,拇指与无名指分别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
他是头痛,但没有喝醉。甚至,他倒还希望自己能醉。
真醉了,也许就不会把拓海皱起眉头的样子、掩着嘴巴的动作,看得这么一清二楚——
和女朋友温存完,现在觉得他的吻令人不快……变得恶心了?
「你来做什么?」凛冽的声音,如同此刻身体里直线下降的血液温度。两只手摊放在腿边,高桥凉介依旧仰靠着沙发,闭上眼一脸疲惫:「不是传了短讯要你别来?」
「我……」突如其来的寒风扑面,令藤原拓海冷得有点不知所措,「买了蛋糕……」
「所以呢?」
「……凉介哥,为什么要我别来?」缓了缓侵袭周身的凉意,藤原拓海瞅着高桥凉介问道。
摆正原本仰靠在椅背上的头,高桥凉介向右侧眼,与同样看着他的藤原拓海,对望:「因为,我不想看到你。」
高桥凉介自觉,汹涌的情绪正濒临爆发边缘。
他气拓海,但不想伤他。不见面,才能确保自己的不失控。
脸上闪现的错愕神情夹杂着失落,藤原拓海缓缓垂下头,视线停驻在茶几上的提袋。
「凉介哥,在生气吗……」仿佛突然领略了什么,藤原拓海呐呐说道,「对不起。」
是他自己说要准备晚餐等凉介的,拖到七晚八晚的,才让凉介干脆叫他别来了吧?
「呵!你还真干脆。」高桥凉介冷笑一声。
干脆的道歉——现在连编个谎、丢个理由应付他,都不用了?
所以——
「你是来摊牌的?」倏然起身,高桥凉介钳住藤原拓海的双肩朝自己拉近,表情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般阴霾,「玩腻了?」
「凉、凉介哥?」下意识地抬手抵住高桥凉介的肩窝,藤原拓海迟疑着要不要推开一些距离。
说什么摊牌什么玩腻的?听都没听懂!
凉介眸底的暗影和阴郁的神情,让他莫名的一阵冷颤并且感到抗拒性的紧张,好像现在不推开他,等一下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藤原拓海那带着防备意识的动作,犹如一根直刺高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