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柳焮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睡着的他怵然惊醒,发现自己的脑袋撞在了一个大巴车硬座靠背上。
他迷茫地四下看了看,猛然瞪大了眼睛。
面前竟然是一辆三十多年前的老旧大巴车,车上的乘客也全是三十多年前的老式衣物打扮。
往车窗外一看,入眼之处是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子。
一大片村落外围,一排排稀稀疏疏的红了叶子的树木,象征着这里已经进入了秋天。
有水的地方,点点片片的庄稼,随着风在轻轻摆动。
小麦穗泛起了金色,稻谷荡起了秋千,葵花垂下了脑袋。
但放眼远方,则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
这片村落就像广袤无垠的大海中冒起的一小片浪花。
“到终点站了,都下车吧!别忘了带好自己的东西。”
驾驶员是个中年大叔,好心地提醒着乘客。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柳焮如遭雷击,傻在了那里。
他明明记得今天退休,邀请了三五好友相聚喝酒庆祝,回家后躺在被窝里欣赏了一会退休证,才将证书塞在枕头下才睡觉的。
可这才刚刚躺下,怎么就做梦了呢?
“不对……这不是做梦!梦哪有这么真实的?”
他急忙又是揪脸、又是掐腿,发现疼痛感十分强烈,完全就是真身,不是梦。
这是梦穿三十年?!
被驾驶员大叔推下车后,柳焮还是一脸的懵。
半晌后,他才发现了一个事实——他真的回到三十三年前,也就是1990年。
八一建军节这天,他辞掉了内地一份人人羡慕的供销工作,携妻带子来到大西北的一个偏远小地方彩河县自谋职业。
眼前的地方,不正是三十三年前的彩河县吗?
可他现在穿回来了,竟然是孤身一人,妻子儿子为何没一起穿回来?
只因当年春节,木庆庆的伯母回乡探亲时夸下了一句话:大西北遍地黄金。
正是这句话,扣动了他一颗不安分的心,热血一涌,横跨数千里,前来圆梦人生。
正是麦稻飘香的时节,也正是八一建军节这天,他携妻带子到达了彩河县。
也正是在这个路边没有站台的车站,下车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没看到一粒黄金,只看到遍地的荒漠戈壁,一川碎石。
眼前是一座小村镇,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土木房屋,连一栋楼房都没有。
但他不能回去了,他是个要脸的人,回去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于是,他留了下来,开始了艰难漫长的创业征途,随着这个地方在缓慢改变着面貌。
谁也没想到,十多年之后,这片荒漠上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二十年后就崛起了一座现代化的新型城市——彩河市。
他柳焮就是这个城市的见证者、建设者。
柳焮两眼发直,足足呆愣了三个小时,这才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服,正是当年他刚来时所穿的一套中山装。
如果是梦,为什么这么真实,掐哪哪疼?
又经过反复测验,确定不是梦后,柳焮还是傻了!
这是要让自己重新走一遍人生?
还是说,要让自己重启一个新的人生?
那么,为什么没有穿到所谓的异世界,给自己来一个缔造传奇的机会?
回到自己最困难、最落魄的这个年代,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此时的柳焮头脑特别清醒,思路也特别清晰,仿佛多了个脑袋似的,感觉特别有智慧。
可无数个问题就是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想不通。
既然穿回三十多前,为何孤身而来?
老婆呢?
孩子呢?
穿回九零,把老婆孩子给穿丢了,就算重启一个辉煌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焮急忙摸了摸口袋,想拿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确认一下,这才发现身上哪有什么手机呀?
“唉——也是,三十多年前,连BB传呼机都还没有普及呢!”
柳焮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踌躇良久,才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走出好远,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当年,他是和老婆孩子一块投奔大伯家的,现在老婆孩子没来,人家还能认他吗?
“试试吧!”
打定主意,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商店,想买两斤白砂糖包两个红礼包。
第一次上人家的门,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可在付钱时,他一摸上衣口袋,脸色突然又变得难看无比。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刚来时,内衣口袋里可还揣着他变卖家产得来的3000元老本呢。
那时的3000元够他吃一年,可现在竟然也没随身带过来。
也就是说,柳焮除了穿在身上的这套衣服,其他的所有物品都没有了。
现在的他,真可谓一贫如洗、孑然一身。
“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
柳焮向店家道歉后,只好空手离开了商店。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直骂老天无情,跟自己开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