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大漠中,并不响亮的铃声听着却格外清晰。一支骆驼商队头顶火辣阳光,艰难前行。
每匹骆驼身上都背了许多在突厥难见的蜀地茶叶,只要把这些本钱还不到俩百两的茶叶安全运送到室韦,少说能赚几千两白银。
商队中,能骑乘骆驼的只有一人。那人身形娇小,约莫是个才十来岁的孩子,因为脸上用纱布包裹阻挡风沙入嘴,看不清面容。
孩子转头看了眼身后俩个死皮赖脸跟着商队的人,是俩个男人,一个约莫二十来岁,长相平庸,却神采奕奕。另一个是位年迈老人,苍苍白发,骨瘦如柴,神华内敛。
在沙漠中行走,水是极宝贵的东西,这俩人却死皮赖脸求了俩个水囊。
孩子看向身旁随行的中年男人,问道:“曹叔,我们自己都没多少水了,为什么还要分给他们,那人说给钱,你还不要。”
被称作曹叔的男人笑道:“行走江湖,能结下一桩善缘是一桩,再说了,少俩水囊,也没甚影响。”
“可......”孩子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终究是忍住咽回了肚子。
名叫曹博的男人看了看跟在队伍后面的俩人,心中百般纠结。
他们这支商队并非如表面那般只为运送茶叶。前不久回鹘部族发生了俩件大事,首先是天护将军阿史那骨罗反叛回鹘,刺杀皇甫天涵未果后被处死。
阿史那骨罗的一些嫡系心腹和家族势力被清剿是理所当然的事,结果皇甫天涵还没来得及动手,中原的秦王府大军就一路杀至牙帐,东突厥成了中原的附属国,那位秦王赵武更被称作天可汗。
曹博看了眼骑在骆驼背上的孩子,这孩子名叫阿史那士坤,年纪轻轻就熟读兵法,本该有望成为回鹘未来的一员大将,如今却是阿史那骨罗唯一的后人,只能趁着回鹘部族被中原兵临城下的时机逃往室韦。
曹博之所以同意那俩人与商队同行,是因为他看出这二人绝非平庸之辈,商队若被回鹘大军追上,不求俩人拔刀相助,只要能带着小主子逃走就好。
傍晚时,商队才来到一条名叫古纳的河畔,于是在河边驻扎。
曹博本想邀请那俩位高人一起吃点东西,结果就见老人一手抱着枯草柴火,另一边扛着只已死的山羊。
这趟走得匆忙,商队里的肉干早就吃完了,一群每天啃大馕的老爷们闻到肉香,都被馋得
不行。
结果还是俩人以报答水囊的恩情,邀请大伙儿吃烤羊肉。
曹博不好意思白吃人东西,便拿出了最后一壶舍不得喝的好酒。
曹博提着酒壶,来到俩位不知姓名的高手身边坐下,递出酒壶的同时问道:“在下曹博,不知俩位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接过酒壶,说道:“赵楷。”
然后看向身旁老人,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因为他不知道该说老人的名字,还是称呼其外公。
老人脸上浮现一抹哀伤,不过转瞬就被掩饰,对曹博说道:“老头子我叫邓茂,今天要不是有曹老弟的水囊,我俩怕是就要交代在沙漠里了。”
曹博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本名正是赵显徽的赵楷揭开纱布,闻着涌出的酒香,由衷赞扬道:“好酒,曹大哥当真舍得?”
曹博本意是将整壶酒送出,才好在危难时求对方保护小主子,临了却犹豫了起来,委实是一个酒鬼身边没了酒,比死还难受。
赵显徽看出对方心中犹豫,打趣道:“赶巧明日到了北麓,小子我身上还有些银钱,请曹大哥好好喝一顿?”
曹博这才释怀,豪迈道:“老弟说的哪里话,今日
分了你们的羊,就没有再让你请客的道理,这壶酒只管喝便是。”
于是,赵显徽给商队里每人分了半碗酒,一壶好酒便见了底。酒虽不多,可省着点喝,又有烤羊下酒,实在不够还能啃俩口大馕,委实是这么些天来最舒服的一餐了。
吃得舒服,晚上睡得自然也就香甜。大伙儿早早睡去,只有曹博一人守夜。
所幸赵显徽和邓茂也没睡,三人还能聊天打屁解闷。
“噗~”
打了个响屁的曹博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咱又不是那些不拉屎的仙子,打个屁不是人之常情嘛。
曹博自嘲道:“开了荤就是不一样,放出来的屁都格外有味道。”
对于这种能自嘲的人,赵显徽向来有好感,于是就不吝言词了起来,“放屁没味,才是最可怕的啊。”
曹博躺在沙地上,看着满天星空,身旁火堆映照在他的脸上,通红通红的。
“吃好,穿好,再能有个婆娘滚被窝,其实也就满足了。”
赵显徽感慨道:“谈何容易,柴米油盐酱醋茶,最是能累倒英雄汉。”
阿史那士坤不知为何没有睡去,来到火堆旁坐下。撕去纱布后,终于能看清面容,长得很是清
秀,不似草原游牧民族那般粗犷,更像江南的士子书生,眉宇间却有文人难得的英气。
曹博见阿史那士坤大半夜不睡,好奇问道:“睡不着吗?”
阿史那士坤点点头,他的目光不自觉就朝着牙帐的方向。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