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工作人员每核对一具尸体的身份,就会将尸体身上刻着ID的硬币丢进去。桶里已经有上千枚硬币,在其中几枚上,他察觉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意识残余。
这些硬币和那些姑娘一样,见证了所有罪恶。
在又一次循环到沈荷身上时,安隅趁着她把内衣和硬币丢进包里,意识跳跃进那枚镜面似的硬币。
嗵!
刺眼的试验灯让操作台上的女孩慌乱地偏过头,在偏头的刹那,手中攥着的硬币似乎硌了她一下,意识深处一阵抽痛,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钻了进来。
“胎儿已经成型,我们现在进行基因熵测试。”
“好……”
沈荷的脚在操作台上轻轻蹭了蹭。防护服后的声音是个男人,赤身裸.体地躺在这里让她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她的小腹已经轻微隆起。
她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那个……不是说,人类科技还没办法测量胎儿的基因熵吗?”
“是的。因为胎儿从形成开始,基因熵会逐渐升高,直到出生才彻底稳定。”
“那你们要怎么……”
“研究发现,高基因熵的孩子,即便还没发育完全,也会保护母体。”
那人说着拧开水瓶,将里面的透明液体泼出,一条滑溜溜的金鱼被他倒在掌心,在防护手套上抽打着尾巴。
沈荷下意识朝他的手心看去。
“别动。”
冷冰冰的命令。
沈荷愣了愣,她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对,意识深处也像是突然多出一种想法,在提示她挣扎。
可她没有行动。
一切早已注定,穿防护服的医生取来一把手术刀,在她下腹剖开一道口子。
剖口小而浅,只划破了浅层皮肤,像寻常采血。
可紧接着,一个冷腻光滑的东西贴上她的伤口,狠狠地一口咬上来,像从小腹生生扯下一块皮肉!
这个胎儿没有保护母体。
畸变基因迅速入侵,如同一把汹涌野火,鱼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全身,双足畸化成鱼尾。
感染畸变带来前所未有的痛苦,让安隅的意识瞬间从沈荷体内挣出。
但转瞬间,他又进入了周茹。
同样的境遇。
沈荷,周茹,阿非,小宇。
她们在同一个房间里,仿佛在经历着一场永不停歇的噩梦轮回。
他本是不容侵染的存在,但却蛰伏在她们的意识深处,一次又一次,咀嚼被感染后畸变的痛苦。
滔天的愤怒几乎要把安隅的意识拍碎了,他又一次感受到深处的那个东西在失控,呼啸着汹涌而出。
……
沉寂许久的祈愿地,通天雕柱突然炸裂!
绕柱者全部苏醒,鱼人们再次暴.乱,目眦欲裂地向还未鱼化的游柱者撕咬去!
诡秘愤怒的嘶叫填充了全世界,大片蓝闪蝶在空中无力地消散,祝萄等人在剧烈的精神冲击下几乎站立不稳。
而那个高空中悬浮沉睡的人却突然动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红瞳燃烧如火。
祂本不该如此深味人的痛苦,除非因缘巧合,从人间泥淖中苏醒。
安隅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无数狰狞的鱼人向祷告者撕咬,刚刚苏醒的祷告者惊慌失措,悲泣声铺天盖地,不仅来自大梦初醒的人类,也来自那些永恒失智的鱼人。
无尽的混乱,如人间地狱。
祝萄的藤蔓束缚着几十只鱼人,那些疯狂的东西撕扯着藤蔓,鲜血从祝萄的四肢迸射出,他根本来不及自疗。
安号召大白闪蝶包裹着祝萄,他忽然抬头望向高空,“安隅!躲远一点!”
而高空中的人,听闻后却只垂眸看了他一眼。
痛恨与怜悯,都在那一眼中。
安怔忡之时,空中的气流与旋涡突然不规则地扭转,空间正仿佛被不断压缩和回弹,那些四处游窜的鱼人一个接一个地重叠在一起,像一片雪花滚成雪团,它们嘶吼着推挤彼此,可却无从挣脱。
禁闭着畸种的空间越滚越大,直到所有祷告者都被潮舞救下,空中只剩下那团堆叠的金鱼畸种。
如一轮巨日。
除那轮巨日之外,在高空一隅,还剩下一道单薄的身影。
安隅将无数片空间重叠挤压后,摸向身后。
还剩最后两支箭。
他取下第一支,直向鱼人堆射去!燃料在剧烈的碰撞下炸裂,没能炸死那些畸种,只让愤怒的嘶鸣愈演愈烈。
不仅如此,那些鱼人的愤怒好像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它们疯狂挣命般想要冲破而出,将他撕成碎片。
潮舞在下面喊道:“普通燃料没用的!快点离开那里!”
可安隅置若罔闻。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那些愤怒的嘶吼,伸手取下最后一支箭。
雪白的箭羽破风而出,他立即抽出短刀在手腕划下一道。
地上的安怔了一瞬,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蝶群刹那间朝安隅冲去,安隅被它们环绕的一瞬,连人带蝶同时瞬移到了飞射而出的箭梢之上!
地上的人举头仰望,只看见那道被白蝶缭绕的身影随着箭矢一同扎入畸团中。
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