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双手支着地,身子定在原地一动未动,良久,嘴里极浅极浅地蹦出一句话来:“好,好家伙,小爷当真寻着一个宝贝了。”
我瞧着那巨蛋,心底亦十分惊奇。遂咳了一声,缓缓朝他挪过去。
穹苍性子素来火爆,这时生生为我惊得从地上炸起来。待瞧见身后之人是我,一头警惕竖起的赤发才缓缓耷拉下来。他抬了抬眼皮,双瞳燃着熊熊火焰,“你怎会在这里?”
我眉开眼笑地行到他跟前,瞄了那披着霞光似的兀自转得欢实的巨蛋,十分和善地笑道:“方才在湖边瞧着你,想着许久未见,来与你大招呼而已。”
他赤红的眉毛挑了挑,眼角眉梢尽是怀疑,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
我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聊,是以跟了来瞧八卦的,若那样说,穹苍这火鸟必然又得炸了,把我烤成炭烧肉块儿不成。遂应着他火辣辣的目光淡定从容地点了点头。
“哼!你来与我打招呼?”穹苍便又哼了一声,“你当小爷三岁孩童呐?”他双眉继而一扭,嗖一声窜至那泛着赤色霞光
的巨蛋跟前,双臂自发朝那蛋抱拢过去,转身朝我狠狠道:“你莫不是来抢这宝贝的?哼,这宝贝可是我发现的,又得了小爷的灵力,你便莫要妄想了!”
顿了顿,恢复稍许镇定,又说:“好了,招呼你也打了,现下可以走了,今日日头不错,小爷且要带这小家伙去晒一晒。”
“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也从未想过要将其抢过来据为己有。你大可宽心。”
那巨蛋浑身的光华闪了闪,有些萎顿地晃了晃身子,似要摆脱桎梏。穹苍却只管严实抱着,见我未挪半步,横眉怒目警惕地瞪着我。见我朝前行了一步,更是谨慎地背过身子,张开双臂将巨蛋整个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瞧那模样,着实喜欢身后那枚蛋。
我嘴角抽了抽,方要骂他两句,鼻间突地飘来一股子焦味。只见穹苍那家伙身后幽幽冒着一丛火光。我摸了摸鼻子,伸手指了指,好心提醒:“你的衣袖……”
闻言,他眉色却极快地闪过几许沉痛和失望。仿若我做了多么了不得的错事般。
“你还想框小爷?哼、小爷便告诉你,不
论你说什么,小爷都不会相信。这等小把戏,小爷自小便耍得炉火纯青,哼哼”他得意地扬了扬眉,轻嘲道:“你丫还不自量力地妄图在关公门前耍大刀?还是回去闭关几百年,再来小爷跟前班门弄斧罢。”
说完,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赤红的双眉皱了皱,鼻子轻皱着嗅了嗅。
“哼!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便自求多福罢,本姑娘这便顺了你的意思马上离开!”
他别扭地瞧了我一眼,神色有些懊恼。道:“喂,你,你等等。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
一千年前,我自慕锦府上的云锦丛中醒来,眼一睁便见身前蹲着一只赤红的火鸟。正是化作原身的穹苍。我那时腹中饥饿,误将他当做野鸟山鸡,想也未想便扑过去对着他脖子咬了一口。那时风彦、穹苍、孟寐几个皆是一副年少模样,面上尚带着未褪尽的青稚,然眉眼间却隐隐可见几分初绽的芳华。所谓年少轻狂,不知轻重。我那一口自然卯足了劲。当初被风彦与他二人逼得急了,化作白皮小狐狸钻进院子里的嶙峋的山
石罅缝,后虽为赶来的慕锦所救,那着实的一口,确着实与穹苍结了个大梁子。其后,每每趁着慕锦道凡界广泽布施将我落单时,他便大大方方扯落他们火鸟一族的体面,总着鸡毛蒜皮小事没有小事生搬硬扯也须得造一个事的念头来为难我。古怪刁钻。小气吧啦。委实层出不穷。
而今看来,一千年之后,他也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长进也没有。只为难人这点甚为理直气壮。
我淡淡瞥了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径自转身离开。
桃泽上最多的便是桃树,其次便是七花木,是以七花木也不是个稀罕的物什。然,除十分好看之外,七花木却有个实实在在的妙处,便是防水防漏水。七花木方圆一里地内,地表总是干干的,掉水下去,酒水之类洒落亦不会立即浸入地表。慕锦当年挖这洞时着实花了一番心思。是以,慕锦便在这山洞四下里种了好些七花木。缘此,那酒坛子被打翻了,堆陈已久的桃花酿洒落出来,便这里那里凑了许多来回滚落的、色泽清亮的水珠子。
此即,隔他几步远的地方,
那只巨蛋发出一阵清脆的欢笑,光华微闪,欢快地蹦起来,至空中疾速转了个个儿,横陈着倒下去,沿着四散的桃花酿来回滚动。每过一处,便将底下的桃花酿吸得干干净净。待将底下的桃花酿吸完,那蛋又蹦跶起来竖着靠近那些完好的酒坛子。它这里挨挨那里凑凑,甚而用蛋身轻轻推倒那些酒坛子。想是喝得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些。
我和穹苍齐齐对了一眼,眼中俱是震惊。却又听得一阵奶声奶气的轻哼。那巨蛋在空中盘旋着飞了几个来回,终是力灌千金对准其中一个酒坛子撞将过去。立时便听得一阵响亮的咔擦声。酒坛子无半点反应,泛着赤红艳霞光华的蛋身底部微微裂了几道口子。
那蛋似被撞疼了般,发出一阵委委屈屈的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