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叶四叔的那位将军。
不过这次来,因为已经农闲,叶碎金派给叶五叔和叶八叔的人手多,又有前次跟过来家将管事已经认得路,倒不必再要人护送了。
但这趟来的时候,给这位将军也带了礼物,谢过了之前的好意。回程的时候经过他的驻地,又去打了招呼。
这位将军姓关,关将军既收了礼物,当然要给人家点好脸色,还和叶五叔叶八叔一起喝了酒,说:“你们邓州安稳点,我这边也省点事。”
待回到邓州叶家堡的时候,正看到家家户户的女人们坐在院子里、门口处,趁着农闲借着日光明亮缝衣纳鞋。
她们手里做的是叶家堡外包出去的战袍冬衣和冬鞋。
叶家堡如今部曲在编的近三千,战袍军鞋可不是只做三千套。叶家堡未来,还是要继续募兵的。
这份活计没包给布庄绣坊,直接如募兵时那样各处开了招募点,登记包给了寻常百姓家。
各邻里街坊互相作保,若完不成就连坐,也不怕有人私吞布料针线。
但谁家的女人不会女红,且军袍的要求也不高,不是朱门富户的锦绣衣衫,便农家粗憨些的女人也能做。这个秋季,许多百姓家里靠这个多了一笔额外的收入,个个都喜笑颜开。
叶五叔和叶八叔平安回来,带回了叶碎金要的纸。
一车一车的。
叶八叔道:“太多,一次装不完。于京城那边安排好了,剩下的先送到关将军那里,我们再去取。”
叶碎金和杨先生关心的是同一件事:“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关将军的?”
在舆图上,对比了一下之前叶四叔遇到关将军的位置,叶碎金和杨先生对视点头。
叶四叔问:“咋了?”
叶碎金告诉他:“关将军向南移了。”
晋帝现在虽然坐镇京城,但实际上他的根基在河东道。他现在的重点放在了西边,追击扫荡前梁余党。
关将军防守南线,他的驻扎地点实际上就是晋帝在南边的实控范围了。
所以他也说,邓州安稳些,他省心些。因为这样他就多分些心防范别的区域。
邓州又为他守着更南边。
“还好。还有余量。”叶碎金用拇指和食指在邓州与关将军之间的距离捏了一下,然后用木杆敲下,划了一条线,“就这里吧,我们不要越界。”
再怎么看不上晋帝这个把燕云十六州割出去的败家皇帝,也没法否认他对邓州而言依然是个庞然大物,不可挑衅。
叶家的势力,不能向北扩。
叶四叔道:“碎金,咱拿下唐州吧,拿下半个也行。给皇帝老子留半个。”
叶四叔自去过一趟京城,眼界开阔不少。只他对皇帝亦无了敬畏,如今胆子大了不少,胃口也跟着大了。
叶碎金喜见这种变化,她笑笑:“先练兵。”
叶四叔喜滋滋点头:“中!”
他又夸皇帝:“怪大方的。”
一下子给了一百套皮甲,二十套铁甲。
“他有地理之便。”叶碎金却叹气,“他以前可是河东道节度使,守着煤铁之地。”
从前他那地理位置,向北有马,向南有粮,养着数万雄师,真真让人羡慕。
晋帝若不把燕云十六州割让出去,或者再晚死些,有晋一代,未必就不如赵景文的大穆。
可这都是命数。
短暂盛放的王朝,也如烟尘消散。
这历史长河中,不知道湮灭了多少英雄豪杰,无名人物。
照她死时的情况看,大穆蒸蒸日上,天下统一在望。赵景文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开国英主。
她的阿锦光复燕云十六州,战功赫赫,也将成为文人词客笔下的一段风流。
那么她呢?
历史会如何记载她叶碎金?
但她也知道,无论怎么记录她,她最终的身份,都是赵景文的皇后。
真讨厌,竟被钉死在这个身份上。
叶碎金恼火起来。
叶碎金嘱咐了叔父们,要与关将军搞好关系:“以后用处大呢。”
与男人搞好关系的事,叔父们当然比她更擅长,个个拍胸脯叫她放心。
会便散了,只有杨先生未走。
叶碎金和他都站在舆图旁,盯着舆图看。
许久,两个人都抬起眼来。
“大人是在看我看的地方吗?”杨先生试着问。
叶碎金点点头。
木杆伸过去,从邓州向南划出一条线,在某处敲了敲。
杨先生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