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港说:“其实我上次在这家店里遇到大姐。她……”
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她好像想问店员能不能借礼服,但是被拒绝了。”
陈文港也低声问:“她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
郑宝秋摇头:“她怎么会跟我开口。可惜我的衣服她穿不了,不然可以把我这身给她。”
这姑娘依然敏感而体贴。
郑冬晴作为郑家长女,几年前嫁给自己的大学同学。当初她是自由恋爱,郑秉义虽然不甚满意,还是遂了女儿的意。姐夫项豪出身小康之家,后来自己做生意,经营一家货代公司。
郑冬晴婚后经济与娘家分割。如今她不愿花高昂的价格定制一套礼服,或者至少买一身奢牌成衣,或许说明他们夫妻经济状况不那么理想。当然,穷绝对谈不上。
应该是处于仍过得比一般人好的水平,只是无可避免掉出了这个圈层。
但她身上还有家族信托,以及各种理财分红,本不应该落魄至此。
作为家里的老幺,郑宝秋不适合开口,便把这事推到陈文港头上。
陈文港叹气,去了郑秉义的书房。
郑秉义并非对长女毫不关心,只是不会注意这么多细枝末节,听罢表示知道了。
在陈文港出门前,又被郑秉义叫住:“你何世伯去了国外,但到时何家会有小辈出席。”
他没有明说是何宛心还是何家骏,还是两者都来,更没有说什么意思。
陈文港却不多问,只管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郑秉义是满意的。他打开抽屉翻了翻,把一把雷克萨斯的钥匙放到他手里:“这段时间茂勋长进很快,我都看得到。这车你自己用,已经停在车库里了,有时间你开出去试试。”
陈文港待要拒绝。
郑秉义说:“拿着,早就该给你配的。你以前说用不着,现在出门没个工具总不方便。”
转头管家林伯拿了几份文件给陈文港签,这辆车直接买在他名下。
与此同时,霍念生送的那身晚礼服,店里派人送到郑家。
这次再试穿的时候,陈文港才发现衣服领底绣了字。
定制西装,要么绣自己的名字,要么绣配偶的名字。
他的衣服上却赫然绣着霍念生的姓名缩写。
对此陈文港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装作什么都没察觉,挂回防尘袋里。
*
郑氏集团庆典的日子如期而至。
当日皇冠大酒店门口车马辐辏,里头热闹喧天。
到处车和人进进出出,身穿红色制服的礼宾员和泊车员忙得脚不沾地。
郑家人和郑氏集团本部高管自不必说,到场的还有各地分公司和办事处代表、旁支亲戚、合作伙伴、媒体记者,挤挤挨挨全是人头。给郑秉义面子的不乏名流大腕,政商人士,现场还请了若干当红明星走红毯,酒店内外的安保工作相当繁重。
陈文港规规矩矩地与郑玉成、郑茂勋和牧清站成一排,跟在郑秉义身后接待客人。
郑宝秋笑意盈盈,亭亭玉立,蹬着小细跟,一朵郁金香似的跟在郑太太身边。
打眼望去,一个比一个标致,宛如芝兰玉树之家,令人艳羡。
郑冬晴携丈夫到场,和父亲及一众弟妹拥抱。
她珍珠白的晚礼服像一泓雅致的月光。
一家人熙熙融融,在记者的闪光灯下熠熠夺目地合影。
郑秉义老怀欣慰。
下午已开过面向媒体的新闻发布会,宴会及慈善拍卖将从傍晚持续到晚上。
来宾源源不断到场,而接待实则是件极其累人的工作。
陈文港立在门口,见到许多认识的面孔——郑家的旁支亲戚,他基本都认得,记得每个人的姓名和辈分。世交家的孩子,他大部分也见过,尤其是郑玉成熟悉的同学和朋友。
最早的时候对他来说,每回这样的场合都是一场大考。
他会精神紧张,怕闹笑话,怕不记得人,怕丢郑秉义的脸。
那时候郑玉成会尽量跟他贴着站,在耳边偷偷提醒他,仿佛是他的一个救星。
现在他谈吐得体,应对自如,不会在任何一个熟悉或陌生人面前露怯。
时间差不多了,大部分重要来宾已经进入内场。
最后几波宾客到访,陈文港悄悄对了下名单。
冷不丁入口又掀一阵喧哗,他一抬头,隔着人群看到霍念生。
霍念生未携其他女伴,Amanda高挽发髻,有分寸地挽着老板的手臂伴随出席。
然而他是被群狐朋狗友簇拥着进来的,陈文港没机会迎上去,众人已载笑载言进了内场。
郑家人已经都进去了,没人留意到陈文港。
宴会厅打通了三块场地,有舞池,有乐队,台下有冷餐,台上有歌手献唱。
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陈文港忌酒,端了一杯雪梨汁假充香槟。好在无人计较。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空闲下来,因为没什么人主动找他攀谈。
在这种场合,如果用有色眼镜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他无疑还是最底下的那环。
郑家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