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寒被包围在一片白大褂和悲痛的目光中, 如果这时他再雇个民族乐团,给他吹个唢呐哀乐,这个场景就更应景了。
“祁叔叔, 你刚刚怎么了?”小云舟伸出小爪爪, 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薄薄的雾气融化在担忧的碎光里,小朋友看着他, 眼睛一眨也不眨。
“没事, 只是对投票结果有些惊讶。”祁知寒接过那杯水, 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杯中溢出来,仿佛一股暖流, 他看着面前这只紧张巴巴的小家伙,有些心疼, 又有些莫名的回暖。
“真的没事?”林老爷子无比慈祥地插了过来, “年纪轻轻要多花时间注意身体啊,别逞强!所以后面几天小云舟就跟着我……”
突然被cue的祁云舟:“……”
“嗯……”小朋友扑闪了一下大眼睛, 视线落在大人有些疲惫的脸上, “那叔叔好好休息,我不添乱, 这几天跟外公啦……”
孩子松开了抓大人袖子的小手,身影眼看就要远去。
祁知寒突然把那只小爪爪一握。
“云舟, 叔叔没关系,而且你表哥还在外公那里, ”祁知寒把小朋友重新捞回身边,自然而然地说, “同时照顾两个小朋友, 你外公会很累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林老爷子看着小云舟把头点得像打地基似的,内心咆哮。
但小云舟面前,他是个稳重的老爷子,于是现在只能顺着祁知寒的话,接着说:“不麻烦的--外公难得照顾外孙一次,怎么会觉得麻烦的?再说云升也是不用操心的孩子……”
“不用操心”几个字刚说出口,林老爷子就想到林云升白天捅出的鉴定书篓子,老心脏突然咯噔一下。
咯噔完他悄咪咪地把小云舟牵出到小伙伴身边,然后杀回祁知寒房间,试探说:“说起云升做的那件傻事,知寒,世叔还欠你一个道歉,关于那份鉴定书--”
“世叔,您言重了,”祁知寒拿出茶杯,出声,声音中没丝毫情绪宣泄。
他不动声色地截断林老爷子的话,淡淡道,“像您之前说的,那只是小朋友的恶作剧而已。”
林老爷子脸上笑眯眯,心说难道是他想多了--看祁知寒这么淡定,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怀疑?
“对,恶作剧!”静了半秒后,老爷子画风一转,大力拍祁知寒的肩赞叹道,“就知道知寒你冷静--瞧那鉴定书的质量,假得很,小朋友才会信!”
“可谁曾经不是个小朋友呢?”祁知寒将斟了七分满的茶杯递给老人,淡淡一笑说。
林老爷子轻抿一口茶水,也笑了,笑着笑着他回味起这句话,握茶杯的手突然一--
“砰!”
“砰!”
“失礼失礼,世叔您也在啊,哟,这地上怎么有个茶杯?”
砰砰地两声轻响后,房门打开,顾斯年从门口伸出一个脑袋来。
将屋内诡异气氛细细欣赏片刻后,他一拍脑袋,对脸色越发凝重的老爷子说--原来世叔您在这里啊,小云舟正拉着我儿子到处找您哟!
“找我?”老爷子有点狐疑。
“对,小朋友说那个节目组整的睡前故事的结局太鬼畜了,现在正在吊床上晃,说不想睡觉,”顾斯年一本正经地瞎诌道,“想让外公给他讲点温暖的林家故事。”
终于听说外孙想了解家族的老爷子:!!!
又是砰的一声响。
一秒后,门重新关了,顾斯年盯着地毯上的碎成几片的茶杯,笑得像个斯文败类。
“坦白从宽,坦白从宽!我说知寒,从天闯关那会儿就发现你不对劲了--这几个小时里,你知道自己盯祁小朋友的目光有多诡异吗?”
“……多诡异?“
“心痛又震撼,仿佛一只发现被偷的蛋某一天自动回来的母鸡。”
“我不是母鸡。”祁知寒脸色平静。
“好的,那是公鸡。”顾斯年温和飚音。
就在他下一秒该被揍时,提示音响了,祁知寒看着调查人员发来的一份长文件,眉心越蹙越紧。
“所以究竟出什么事了?”顾斯年表情也慢慢变严肃起来。
“你就当今日下午,公司有个我负责的项目出问题了。”祁知寒扔下这句话就继续看调查文件,那是对祁林诗的深入调查。
顾斯年说:“鬼才信,知寒说谎你恐怕得和你家小朋友学学--怎么说也得编个突然发现祁小朋友是自己儿子,一时间大受刺激导致灵魂出窍这样比较符人设的谎话呀。”
说完他看到祁知寒点点头。
“?!!”
“什么?他真是你儿子?”这下换顾斯年灵魂出窍了,“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不对呀,你认识祁云舟他妈吗?”
“不认识,也不记得。”祁知寒把那份反复看了三遍的文件递了过来。
文件上有一个地名被划了重点,顾斯年瞄了好几下,想到这貌似是好友出国进修时,他们一起受邀,去过的一家私人酒庄。
“那天宾客很多,我鬼混完发现你第二天还在房间里发起了高烧,烧到六亲不认迷迷糊糊……等等,”顾斯年说道这里,盯着好友难得惊恐道,“不会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