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不见胸前的起伏。
孙太医行礼,“给娘娘请安。”
姜穗回过神来,她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后道:“他怎么样了?”
“箭矢锋利,但好在并没有倒钩,臣正准备拔箭,须请马大人将贺大人的伤口按住。”
姜穗给马备让出了路。
窗户的呼呼风声像极了催命的符咒,随着孙太医将手放在竖起的箭柄,姜穗捂住了胸口。
迎春以为是她看这样的场景不适,在一旁低声道:“娘娘若是看不得,咱们在外等候吧?”
“不。”姜穗阻止了她,“我要看着。”
她重新睁开眼眸,看着面前的贺朝,与此同时,她非常清楚地感受到整个空间此刻发生了变化。
高高的,凌空的视线正在扫射着整个室内。
而她另一只藏在袖里的手,正紧紧攥着。
为什么要贺朝一定要回宫,一是因为她要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二是——
滋啦——
滋啦——
她耳边能够隐隐听见电流划过的滋啦声,仿佛和黑夜里的呼呼风声融为一体。
断断续续的——
[逃逸……]
[……监测进度#%]
[逃逸……]
[……成功]
“娘娘!”
随着迎春的一声惊呼,正准备拔箭的孙太医一愣,就连风尘仆仆满身同样也是伤痕血迹的马备回头,看到的就是年轻的太后坚定地走上前。
孙太医:“娘娘,您这是……”
少女已经走到了厂公身旁,她抬起手先是摸了摸男人的脸庞,随后仰起头,对着一旁的马备说道:“我来。”
马备一愣,随后立刻低声道:“娘娘,此等事不能开玩笑!”
年轻的太后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却仍旧很坚定,“我没有开玩笑。”
她声音变得有些冷,“这是命令,马备,你要抗旨吗?”
马备又是一愣,随后看着太后有些泛冷的眼神,又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退到了一旁。
他记得,在厂公昏迷之前曾对他说过——
“本督主若是醒不过来,你今后便听从姜太后吩咐。”
马备听令行事。
孙太医也无法,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苦笑。
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柔弱的太后此时要来掺一脚,难不成她想要亲自杀死厂公吗?
但看她坚定又沉稳的模样,孙太医也搞不懂了。
他有什么办法?一个小人物掺和不了这些贵人们的事。
孙太医最终也只能叮嘱道:“娘娘,拔箭时需极大的力气,要快狠准,否则将伤口撕裂过大就不好了。”
孙太医:“并且要保持垂直,切不可歪了,臣会牢牢按住厂公,一切都要看您了。”
“我知道了。”姜穗说,她抬起手,握住了箭柄,上边冰冷又带着血的黏腻。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贺朝受伤的模样了。
也是她不知道多少次为他治疗了。
姜穗深吸了口气,“我开始了。”
马备在一旁看着,看到的只是这位年轻太后如玉一般凝重的侧脸。
坚韧的,就像是开在天山上的高岭之花,此刻正绽放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
这就是贺厂公手里的珍宝吗?
也是她,找出了杀害他妹妹的真凶,为他报仇。
少女闭了闭眼,随后再一次睁开。
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猛然一拔!
快狠准,她每一个条件都做到了!
血液溅到了她的身上华贵的衣裳,也溅到了她的脸上。
孙太医顾不上她,已经紧张地按住厂公的伤口,在为他包扎治疗了。
而失去意识的厂公也在拔箭的瞬间发出了一声闷哼,可见这是多大的痛苦。
迎春看见迸溅的血液溅到娘娘身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娘娘!”
然而此刻的太后,心神却放在了贺厂公身上。
她胸口微微起伏,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战斗。
随后,迎春看到少女抬起手里已经染尽鲜血的箭,轻轻笑了一声,那个笑竟带着一丝张狂和愉悦,和贺厂公的模样有着惊人的相似。
“杀死你了。”少女喃喃说道。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