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选一过, 元旦晚会好像才突然闯进所有人的眼中。
仿佛原来有一层看不见的纱布蒙蔽了学生们,但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今年还有这样一桩赛事。
余清音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讨论节目,连在洗手间也不例外。
两个不知道哪班的女生在聊天,一个说十三班的群舞, 一个讲四班的话剧。
从头到尾都过一遍, 愣是没提到五班。
看不起谁呢!
余清音甩甩手上的水, 念叨着“迟早我一鸣惊人”,一边把围巾再绕一圈往教室走。
路过一班, 余景洪的头和手突然冒出来, 拽住她的围巾:“你到底有多怕冷?”
整个学校他就没见几个戴围巾的。
余清音想都不想一巴掌拍过去:“怎么不干脆找条绳子勒死我!”
余景洪灵活地躲开:“我又没用力。”
说得还挺体贴, 也不想想他真用力的话会怎么样,余清音翻个白眼:“我将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有的时候, 她觉得重生只是一场梦,往灵异处想, 甚至感觉是自己死后灵魂不散织出来的幻境。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看, 她还真算得是做鬼都没放过,就是实在瘆人得慌。
本来就冷的天气, 她被吓得脸煞白, 嘴唇没有血色。
余景洪大吃一惊, 喊着:“余清音!”
叫什么叫,余清音回过神来,瞪他一眼:“要不要把广播站的喇叭借给你!”
她这样活灵活现, 看着才有点人样。
余景洪顾不上跟她斗嘴, 严肃地在她左手虎口处掐一下:“余清音!”
他太正儿八经,余清音难免惴惴不安:“怎么了?”
余景洪没应,又掐一下:“余清音!”
怎么神神叨叨的,余清音咽口水:“你别吓我。”
简直是倒打一耙, 余景洪:“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样吗?”
余清音又不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摸摸脸故意开玩笑:“西施还是貂蝉?”
还笑得出来,余景洪:“那年从水里把你捞起来,你就是这样。”
老人家说是丢了魂,乱七八糟的法子都用上,最后一招就是改名字,得有个压得住的血亲叫三遍。
多少年过去,且不提当时余清音确实浑浑噩噩的,就是意识再清醒,也是几十年过去了。
她那里知道这件事给朝夕相处的堂哥留下多少阴影,以至于他多年后仍旧惶恐于其中。
世界上会有这么美好的梦吗?会让人连所有细节都刻画吗?
余清音觉得不会,她鼻子一酸,很没出息地憋住眼眶里涌动的泪花:“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于余景洪而言,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
其实他自己已经不太记得,只是那瞬间下意识的反应,现在也觉得有点反应太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都不知道那会有多可怕!”
反正说得越夸张,越显得他没有一惊一乍。
余清音后来倒是很少听大人们提起过,因为这一类的事情统统归咎于不吉利。
况且她当时确实受惊过度,下意识把不好的记忆都埋起来。
以至于她哥说得天花乱坠,她半点没有起疑,只知道他一定很担心。
哎呀呀,想一想眼泪就要掉下来。
余清音为了掩饰,用力捶堂哥一下。
莫名其妙,余景洪揉着肩:“余菜菜,你是不是找揍?”
他小时候很喜欢给堂妹起外号,怎么惹她生气怎么来。
好在余清音现在不和他计较,趁机往前小跑两步回教室。
躲开得挺自然的,可惜余景洪早看见她快哭了,无可奈何地摇头晃脑:“这小胖仔,眼泪做的吧。”
一班的座位每周都变动,这周轮到他们组坐靠窗的位置,因此徐凯岩一直在边上。
他听得不真不切的,从书里抬起头:“什么泪?”
余景洪把他的头按回去:“读你的。”
徐凯岩也不是个好打听是非的人,半点没有追问的意思。
一样是做同桌的,陈艳玲的性格完全相反。
她的话多,这会叽里呱啦地说着刚得知的最新情报:“二班的舞蹈衣服是借的,七班演小品自己买服装,十六班……”
报上去的节目成定局,被选上的当然都希望能为班级争光。
为此班长还特意从班费里抽出五十块,作为她这次的置装费。
余清音本来打算穿着校服上去的,看同学们都这么关注,虽然拒绝了五十块的赞助,还是决定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逛街是女生们最擅长的事情。
她叫上陈若男和陈艳玲,兜里揣着五百块钱,在周六早上跃跃欲试地准备扫荡整条街。
说真的,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吓人。
陈艳玲后退半路:“你不会钱不够,要拿我们俩抵债吧。”
余清音上下打量她:“那我每斤标价多少合适?”
千八百万都不行,陈艳玲拽着陈若男:“我们跑吧。”
陈若男一手是她,一手是余清音,整个人就像是火山口的冰山,哪哪儿都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