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林的表现嘛,是暂且看不到的。
但余清音和余景洪整个暑假的学习成果,倒是即将有见证。
八月二十号,县中的初三学生们开学的日子。
余清音照例早起背书,眼看时间差不多换好校服吃早餐。
大概是女儿穿着旧衣服,范燕玲忽然觉得她穿着宽大许多,伸手一笔划:“你是不是瘦了?”
余清音还是新陈代谢良好的十五岁,只要戒掉垃圾食品体重就能往下掉。
她一点也不震惊,只是凑近给她妈看:“还不长痘了。”
范燕玲定睛一看,摸着下巴思索:“怎么好好读书还有这功效。”
她原来熬过的中药都白瞎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余清音嘴角抽抽:“那书还真是能治百病。”
范燕玲心想书肯定是不行的,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钞票可以,今天考试要认真。”
难得这个不重视教育的家里,还能听见和学习有关的话。
余清音觉得是自己的改变带来的连锁效应,揣上牛奶拎上包说:“走啦!”
这一声是喊给隔壁听的,余景洪很快推着自行车出现。
他昨天刚去剪了个小平头,乍一看仿佛刑满释放人员,连站姿都一股流氓气。
说句实话,还怪好看的。
余清音吹个口哨:“走啦帅哥。”
余景洪大言不惭:“没错,我就是帅哥。”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余清音翻个白眼:“臭不要脸。”
明明是她先说的,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余景洪猛踩两下车,骑到前面去才道:“我们帅哥就要脸。”
居然还来劲了,余清音想着追上去,可惜实在失了先机,一大早把自己弄到汗流浃背。
余景洪在车棚等了她一会,眼看人杀气腾腾的就赶紧跑,气得余清音在背后骂他,用力锁上车进教室。
封锁一暑假的教室一股灰尘味。
余清音屏住呼吸用毛巾把自己和同桌的座位擦干净,这才到走廊去呼吸新鲜空气。
陈婷婷来得晚些,手在桌子上一抹就出来找她聊天说:“你作业做完没有?”
县中的寒暑假作业老师都不收的,况且余清音的进度也还没到初二下,因此她理所当然摇摇头。
这倒出乎陈婷婷的预料,她惊讶道:“你不学习了吗?”
学习也要讲究方法,不是多做作业就是对的,余清音解释说:“我做别的练习。”
别的练习还要花钱买,陈婷婷觉得学校发的也挺好,虽然她只字未动,捏成团打算回头卖废品,但不妨碍她发表看法:“那多浪费钱。”
余清音赞同补充:“还不环保,之后我会拿出来做的。”
反正多做卷子总没错。
陈婷婷看她有主意,转而说起暑假打工时候的事情。
虽然这个年纪是非法童工,但本地很多工厂都会招人,尤其是夏天里最旺的冰棍厂。
余清音听人提过里面的生产环境,自此对三毛五毛的小雪糕敬而远之,现在听同桌再讲一遍都直犯恶心。
她表情有些不好,捏捏鼻梁:“还是聊聊你男朋友吧。”
没错,就是男朋友。
其实县中谈恋爱的人很多,再过几年就做家长的也不少。
余清音读大学时还知道有位同届已经生三胎,当夜就梦见那个人是自己,醒来后大汗淋漓,吓得不轻。
但对陈婷婷而言,并非那么糟糕的事情。
她一脸甜蜜说:“哎呀,反正就是,挺好的。”
出于情谊,余清音还是想劝她一句:“我是觉得,其实这个年纪出去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不如在学校读书。”
没有学历和技术,只能在流水线上辛苦。
这个道理,陈婷婷也是明白的。
她实诚道:“我情愿出去,也读不了。”
大家都觉得学习是最辛苦的,因为眼前只有这件事,但若干年后想起来,也许此刻才是最轻松的生活。
余清音无意评判旁人的对错,因为她自己也是跌跌撞撞才醒过神来,阴差阳错得到上天的眷顾,凭什么高高在上说“你将来会后悔的”。
只是她仍旧有无力感,心想难道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她这颗小螺丝钉真的没办法改变太多吗?
思来想去,她只能承认大概真的没有,打起精神来迎接开学考。
考试座位按照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重新分配,余清音头回坐在四班的教室里,饶有兴致地左右看。
错觉之中,她好像看到命运那错综复杂的线头拽在自己手上,或者说系在笔上,每写一个字都更加坚定。
碰巧考的又是语文,整张卷子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余清音的决心也跟着大爆发,豪气干云跟堂哥说:“这一次,我肯定能考前八十八。”
怎么连排名都追求个吉利,余景洪似笑非笑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余清音才不管他怎么讲,都把这个名次作为目标,考完就等着公布成绩。
别看县中的学习氛围不怎么样,老师们改考卷的速度是专业的,排名和总分没出来就小道消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