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体’。
光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 应该是给某种东西提供力量的——给什么东西提供力量呢?李棠稚吗?
李棠稚就是地心会信仰的东西吗?
陈乙觉得这点仍旧要存疑。
即使恢复了记忆,知道李棠稚不是什么纯洁善良无害的单纯少女,但陈乙仍旧相信一点:李棠稚和他始终是站在一起的。
李棠稚不会害他。
想着想着, 不知不觉间陈乙便走到了家门口。他定了定神, 收回思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院子里。
他不想在奶奶面前露出异常。奶奶毕竟是老人, 年纪到了,什么地心会啊死而复生啊邪恶信仰啊——这些东西听着就太吓人了, 最好不要带到老人家面前来。
吃过晚饭, 陈乙帮着奶奶收碗, 奶奶边洗碗边嘱咐陈乙:“今天晚上睡觉得记得关好窗户啊,晚上可能会下雨。”
陈乙往门外面看了一眼,外面阴云沉沉,压得天空都比往日更低些许。他低声应了。
奶奶又道:“你今天下午出去不是找章林江去玩啊?”
陈乙:“……不是。”
奶奶:“我就说呢。”
陈乙:“章林江来找我了吗?”
奶奶:“是啊, 今天中午过一点吧, 背着包骑着自行车来的,说是要找你爬山。”
陈乙帮忙递碗的动作一顿, 回头:“他去爬山了?爬什么山?”
奶奶:“当然是这附近的山啊,我们村里还有别的山吗?”
“……”
洗过碗, 陈乙立刻拿出手机给章林江打电话——电话忙音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 章林江的声音传了过来:“陈乙?咋了?”
陈乙静默片刻,开口:“奶奶说你今天下午来找我了?”
章林江:“是啊, 想来找你爬山来着,结果奶奶说你不在家, 我就自己晃悠回去了。”
“所以你现在在自己家里?”
“对啊, 在看电视呢, 怎么了?”
章林江的声音里混着一些杂乱的背景音,隐约可以听见晚间新闻的声音。陈乙松了口气,垂眼:“没什么,你最近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到处去乱跑。”
章林江:“怎么了?你突然跟我说这个——”
陈乙没有回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往外看,左边就是李家的房子;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隔壁的房子却还没有亮灯,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安静寂寥。
现在才晚上七点半。
陈乙将打开的窗户又拉上,只留下一小条缝隙,随后又上了阁楼。
阁楼很久没有人进去了,大门没锁,只是虚掩着。陈乙推门进去,目光于黑暗中巡视阁楼内部。
虽然阁楼的屋顶仍旧低矮,但就内部空间而言,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让人感到逼仄了;屋子里的书籍资料乃至许多绘画手稿,在陈乙小时候就被陈文霍清理了出去。
他那时候也没问陈文霍把东西清哪里去了——就算现在再打电话去问,陈文霍肯定也不愿意告诉他。
昏暗阁楼骤然亮起。
不是白炽灯刺眼明亮的光,而是十分柔和的,月光似的光线。那光线迅速填满阁楼,空中的灰尘也被月光照出形状。
李棠稚站在空荡荡的阁楼之中,伸手往空中挥了挥。她的手挥动时带起气流,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灰尘也随之涌动,好似许多星辰的碎屑在跟着李棠稚的指尖飞舞。
李棠稚垂下手臂,转过身望着陈乙。她平时总是以穿着夏季校服,扎高马尾的朴素形象出现,但今天晚上的李棠稚有些不一样——她穿着暗橘色的高领针织毛衣,底下是藏蓝色过膝裙,小白鞋也换成了深棕色坡跟皮鞋。
黑色长发放了下来,似乎还用卷发棒卷过,刘海和脸颊侧的碎发都微微内扣,托着那张白皙小巧的脸。
原本就很像可爱的洋娃娃了,这样稍微精致的打扮一下,似乎是放进商店橱窗里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可爱得让人想不出形容词。
陈乙看惯了李棠稚穿校服。
往三年前的回忆里翻找,大多数和李棠稚有关的记忆里她也是穿着校服的;但此刻她突然换了个模样,这让有点不敢直视她了。
他有些不安的,腮帮子动了动,舌头舔过自己牙齿,视线从李棠稚身上移开。
李棠稚朝他走近,皮鞋踩地的声音与小白鞋踩地的声音截然不同,实心略硬的后跟踩在地板上时声音可比平底鞋清晰多了。
平时陈乙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在他眼里男人和女人区别不大,唯独在李棠稚身上,陈乙每每看李棠稚时,总感觉是在透过一个放大镜看她。
所有的,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变化,只要发生在李棠稚身上,陈乙就能迅速发现。
很快李棠稚就走到了陈乙的面前——阁楼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携带着微热暑气的夜风吹进来,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敞开的玻璃,以及窗户前的一小块地板上。
外面下雨了。
陈乙想到自己初次见到李棠稚的那个夜晚,那是个晴天,月光明亮照着山路,好似无形的指路标,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