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宁秀被双绑着手腕丢到了车架后排上, 和一堆货物丢在一起,一路隐蔽行踪, 从边城后面重兵镇守之处, 绕进了大鄞。
这一路上商宁秀都暴露在两个殿后士兵的视线中,他们骑着马目视前方,既能观察四方动静, 又能监视到车架尾端上的女人没机会搞小动作。
她的手掌麻痒了一路,却没法出声求助只能硬忍, 一路上抓心挠肝觉也睡不着,好在这刺球的毒性也就只能维持个两三天的时间, 忍过了最难熬的第一天之后, 后面就是在走下坡路了。
这一路上她的心情也是相当复杂的。
商宁秀没想到这一队鄞军会直接一话不说就将她绑走了,虽然进了大鄞,但前路还未可知, 尤其是这打仗的乱世,处境情况相当严峻。穆雷即便是找到了摩罗格的尸体, 也很难猜到她竟是靠着自己一个人单杀了摩罗格这种身手体格的壮汉, 穆雷必然会以为她有帮手,并且跟着帮手跑了。
商宁秀迷迷糊糊的打盹想着,他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要被气死了。
她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感来, 暴跳如雷, 黑着脸,一边骂她一边翻身上马。
可这一回他还能再找到她吗?怕是不能了吧, 一点线索都没有。
商宁秀太困了,前两天都没能阖眼,此时此刻手上快要消退的麻痒终于是被困意给打败了, 让她能短暂地眯上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车架停了下来,为首的兵长分配完了任务之后,就还剩下了车尾那个女人没处理了,士兵询问道:“虞候,这女的怎么办?”
男人随意扫了一眼,摆手道:“先关起来,让鹰部查一查审一审,有问题处死不必来回话,若是审了没问题就放了吧。”
“收到。”
士兵领了命后绕去车尾,将商宁秀给弄醒了:“起来,别睡了。”
商宁秀迷迷糊糊的,没睡够的脑子在发胀,她茫然地四处看了眼,“这是哪?”
士兵匪笑道:“反正不是你家,麻溜的,赶紧起来,别耽误时间。”
商宁秀被士兵推着往里走,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一处临时驻扎的军营,规模不小,前后的各种白色军帐都望不到边,她回头问道:“小哥,这里是鸣望关吗?”
鸣望关是边关靖州城外以西的一道关卡,商宁秀不认路,随便猜的。
士兵:“哟呵,你还知道鸣望关咧,这离鸣望关也不远了,这是咱们城郊三大营,商将军刚拿下来不久。”
商宁秀听见商将军三个字就激动了:“我大哥也在这?”
士兵笑了:“你这小娘们装上瘾了,还你大哥,商将军在打靖州城呢,他可没在这。你老实点,别想些歪心思,鹰部审了你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放你走。”
话到此处,营外辎重车到,三大营的数位将领听到消息后亲自迎出门去,站成了一排抱拳行礼:“侯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一趟辎重车不是原本该小郑将军押送的吗。”
商定海年过半百已是知命之年,但精气神依然抖擞,一身戎装骑在马上,面相不怒自威,沉声应道:“我把小郑调去前线了,他能帮得上明铮。”
商定海半辈子征战沙场,话不多,表情也不多,本已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但战事起国家有难,仍然毅然决然奔赴前线。男人一挥手示意三大营赶紧搬卸物资,翻身下马气势凛然地往里头走,一边询问身边跟随的三营将士:“三营现在情况怎么样?详细讲讲,还有鸣望关——”
商定海的脚步被一声激动的‘父亲’给止住,商宁秀此时此刻的激动心情难以言表,商定海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浑身泥泞被两个士兵摁住的女人,她又蹦又跳企图吸引到男人的注意力,几次三番想要朝这边冲过来都没能成功,只能泪目地不停大声呼唤着:“父亲!!是我!我在这!”
商宁秀清晰地从男人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甚至还有父亲眼角顷刻的湿濡。
但事情却并没有朝她预想中的方向发展,商定海眼中的情绪只在几个呼吸间便完美地收了回去,没再透露出一分一毫,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看。
“别吵吵!再闹扇你了啊。”士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吓坏了,赶紧把人挡住厉声警告。
商宁秀整个人都呆住了,泄了气一般,被两个士兵架着离开,仍然不死心地回头看着自己父亲的方向,但商定海再没看她一眼,在人群的簇拥下昂首离开。
士兵将商宁秀推进了牢门里上好锁,指着她警告道:“老实点,你若听话配合,审完了就能走了,要敢闹事,有你好果子吃。”
三大营刚夺回来不久,驻扎地的大牢里拢共也没关上几个人,除了刚进来的商宁秀之外,也就只有两个犯了事的兵痞子,在角落里睡大觉。
狱卒‘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商宁秀才恍然间如梦初醒一般回了神,又气又委屈,哇地哭出来,转身朝着牢墙上方的小窗户连蹦带跳的拍打:“父亲你什么眼神!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呜呜呜——”
商宁秀边哭边擦脸,但手也没比脸干净多少,眼泪哗哗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糊涂虫爹爹,我的声音也听不出,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