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宁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躺在床上, 绒毯也是掖好的,而穆雷正坐在前面空地上削什么东西。
“睡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喊你起床了, 再睡下去天都要黑了。”穆雷调侃着, 用匕首将羽箭的铁尖头拆下来,再把木杆前段削出了头子,扔进了竖长的箭筒里。
商宁秀坐起身来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头发, 看着他将箭筒固定在前面, 执起处理好的羽箭瞄准, 问道:“投壶?”
“嗯, 汉族商队要二三月才会再来了, 先自己做一个给你打发时间。”穆雷没玩过投壶,但射箭是行家,手上的准头相当好, 第一下找到了手感,之后的就百发百中了,男人回头朝她招手,“你来试试看。”
“……”商宁秀手里握着被他塞进来的羽箭, 坦白道:“我对固定靶的准头非常差, 这种投壶的玩意从来没丢准过。”
“固定靶?”穆雷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稍稍有些出乎意料,毕竟所有人学射箭都是从固定目标开始的, “你是说你的移动靶比固定靶准?嘿,这可还真少见。”
穆雷有兴致还想再说什么,商宁秀已经兴趣缺缺地将羽箭还给了他, 问道:“你救回来的那是个中原人?”
男人稍顿了一下, 每回提及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的时候她就总是这样转移话题。穆雷将手里的羽箭随意往前一抛, 精准落入箭筒中,“对,他是和硕军营的一个斥候兵,那年大疫的时候帮过我们部落一把,这次不知道是怎么落到巴蛇手上去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关在一个很小的笼子里,巴蛇没杀他肯定是有什么企图的,具体的还是要等人醒了问问才知道了。”
赵小刀是在傍晚时分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来给穆雷传消息,虽然听不懂外面的草原话,但商宁秀心里一直是精着这件事的,哗地跟着穆雷一起站起了身,“那个中原人醒了是不是?我也想去看看。”
穆雷没有直接拒绝她,一边系着铁臂缚一边不咸不淡地道:“维克托给他上药把衣服脱了,你确定想去?”
若非每次他强行干预,这躲迂腐的牡丹花是非常避讳看见男子身躯的,穆雷十分明白这一点,这句话能相当有效地劝退商宁秀。
她确实为难,但却不曾犹豫,只咬咬牙道:“我站远点不看他就是了。”
穆雷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随你,走吧。”
医疗帐里烧着炭盆,缠着满身绷带的男人饿极了,抱着一只大汤碗底朝天地往嘴里扒拉着卢菔炖牛肉汤,一口气干光后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喟叹。
维克托:“慢点吃,赵兄弟你现在的身子吃快了容易积食。”
“积就积吧,哇兄弟你是不晓得噻,那群杀千刀的蛮子真不是人,是啷个折磨我的。”赵小刀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方口音,摆着手往嘴里扒肉,“太不是人待的地方喽。”
商宁秀跟着穆雷一起进了帐子,男人径自走去了床边,商宁秀之前得了提醒,一直低垂着眼眸视线只看地上,进门后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了过去。
赵小刀看见穆雷兴奋极了:“库穆勒尔大兄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呐,我都听说了,你带人把我给抢出来的,可真的是太感谢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兄弟,我的命就是你的命噻!”
“言重了。”穆雷想不出更多的客套话,只摆了摆手拉了凳子坐了过去,问道:“赵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落到巴蛇手上去的?”
“这说来真是话长。”赵小刀叹了口气,“前些时大夏不是在打大鄞吗,我们和硕多少也跟着受牵连,你知道的嘛关外一般都是我负责的,我当时领了个任务去探场子,看见鄞关靖州城打成了个狗样子,路都被堵死了,鄞军的粮草只能绕路,结果就被一群草原人给劫了,老子也是点儿背,本来没事的,结果他们带了几只黑狗,躲水里都被揪到了,就被他们一锅给端走了。”
赵小刀说的是汉语,商宁秀清楚听见‘大夏进攻大鄞’,不由得攥紧了手心。内有叛军,外有强敌,怪不得连腹地盘城都遭了战火。
“那些是巴蛇部落,草原上的毒瘤和叛徒。”穆雷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你被蛇抓了,他们没有直接杀你?”
“我一猜就是了,草原上能干出杀人越货这种事的,也只有巴蛇了。”赵小刀连连点头,接着回答道:“本来是要杀的,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我能听懂草原话,还会简单说一点点,就想驯服我给他们当翻译,他们把我关在笼子里饥一餐饱一顿的,那个笼子,脚都伸不直,呸。”
“我被他们关了有接近一个月了,我就等啊等啊,等机会,终于被我等到他们中途换了一次据点,居然还是偷偷从雁麓山脚下穿过去的,好家伙,我就赶紧留下了求救信号,哈哈没想到你们真的能看见,还真的找到我了,真人菩萨保佑啊,我家祖坟肯定冒青烟了!”
雁麓山就是伽蓝领地内的那座大山,赵小刀说着说着差点就要抹眼泪了:“我当时是条件太艰苦了,根本没办法留下更具体一点的信息,我都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能得救……你们居然那样都看懂了,真的厉害死了。”
“不是我,是秀秀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