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道?”骆陵不禁说话结巴, 手顺了两下胸口。“你怎么会知道?”
水长乐看向车窗外,灯火霓虹将天空渲染得光怪陆离,笼罩着高耸入云的奇怪建筑。
一切好像又回到那个夜晚。
屋外的海岛凉风孤月, 屋内的芒安石苍白如雪。
借着月色,能看到对方黑衬衫上大片诡异的污渍。
当房门锁上,房间灯亮时, 他看到躺在沙发上男人的尸体。
他检查尸体, 都是盲管性刺创, 从现场血液喷射的情况, 可以确定是第一案发现场。
直到他查看到翁青松的左手掌心。
掌纹看起来杂乱无章,像一张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可再细看后才发现, 掌心上零零散散分布的“月牙”, 明显是人的大拇指指甲痕。
有人用指甲,凌虐了翁青松的手掌,或许是死前, 或许是死后。
水长乐回过神, 看了眼僵立在不远处的芒安石, 视线从脚掌缓缓上移, 落到垂于身侧的手上。
芒安石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有一小块缺口, 或许是抠到东西, 或许是修剪时故意的。
而翁青松掌心的月牙痕, 恰都有一点残缺。
水长乐按捺住心头波澜, 站起身, 安抚受惊中的芒安石, 并询问情况。
当芒安石说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翁青松浑身是血,没有鼻息, 直接瘫软在沙发边,直到敲门声响起时”,水长乐心底便已知晓。
芒安石对他说谎了。
人或许不是芒安石杀的。
但他绝非什么也没做。
若换做以前的水长乐,大概会循序渐进揭穿,循循善诱让对方说出真相。
可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他恍惚能看到捉鬼师和皇帝芒安石的印记。
这一次,他决定无条件相信芒安石,站在对方的立场。
虽然到最后,芒安石也没告诉他真相。
水长乐翻动书页,来到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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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安石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没有剧情,几十个场景在切换。除了不明的彷徨和莫名的恐惧,没有其他感受。
梦里出现了几百张模糊的脸,唯有一张特别清晰,狞笑着,站在每个场景的深处看着他。
芒安石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装饰繁复的天花板。
梦中翁青松的脸渐渐浮现,占据了整面天花板。
芒安石低声咒骂了两句,眼前的幻影才消失。
头疼欲裂。
他的酒量,明明没有那么差。
芒安石感觉到身上汗涔涔,想起床冲个凉水澡。
窗外有月色,他没开灯,赤着脚踩在异域风情的手工地毯上。还没走到洗手间,他听到了一声□□,和沉重的呼吸。
房间有人。
芒安石停住脚,寻声望去,习惯黑暗的眼睛,清晰地看清了沙发上的人。
梦魇里的恶魔虚弱地躺在那,身上汩汩地冒着血,那双精明狡黠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
芒安石没有惊吓,更没有恐惧,如同在看一只濒死的困兽。
他缓步走到对方跟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安石……救我……”困兽虚弱地挣扎着。
芒安石慢慢蹲下,丝毫不在意血液染脏了衣服的衣摆。
“救……救我……”翁青松苟延残喘道。
芒安石讥笑一声,看着沙发上的人:“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让你永陷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翁青松努力喘着气,颤颤巍巍地抬手,眼中迸发着强烈的求生欲:“我……我是你爸啊!”
“我爸?”芒安石脸上讥讽的笑意更甚。
“父子哪有隔夜仇……我的……都是你的……”翁青松费劲全身力气,抓住了芒安石的手掌,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芒安石没有抽出手掌,反而反握住对方,目光中仿佛蒙着一层雾。
“你喝过隔夜的羹汤吗?”芒安石轻声道。
翁青松不解,他只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失,嘴里喃喃:“救……救我……”
芒安石置若罔闻,自顾自道:“那隔夜发凉的羹汤,上面飘着一层凝冻的浮油,你都不用亲自品尝,看一眼就能觉得恶心。”
芒安石的拇指甲盖,刺入了被握着的软绵手掌中。
他看到了濒死之人脸上刺痛的神情。
“上岛之前,我无意中在你的书房内,翻到了一样东西。”芒安石的声音如同寒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一下下地刺入翁青松的掌心。
明明身上的刀伤更加剧痛,血液汩汩流出更让人恐惧,可翁青松却觉得,手掌传来的刺痛更加清晰。世间万物仿佛都变得虚幻,五感的混沌里,只剩下手部的神经在运作。
“我找到了,你和我母亲当初签订的协议。”
“呵,你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你是我的父亲?”
“你还把我母亲塑造成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的恶毒女人?”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还相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