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菜场的巨型圭表上,吊着一具半裸的尸体。
尸体只穿了件亵裤,裸/露的上半身被鞭打得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然而尸体的脸却完好无损,仿佛刻意让人分辨尸体的身份。
那张脸……过目不忘的水长乐自然知晓,是昨天客栈里丢失红玉的青年。
水长乐的心沉了下来。
原书中,关于每个对皇帝作恶的人,其最终下场的文字又浮现在脑海。
是啊,皇帝终究是皇帝,天子威严不容侵犯,哪是他说一句“无知者无罪,略施教训即可”就能善罢甘休的?
也或许,皇帝认为大庭广众之下鞭尸,没有株连九族,便已是最大仁慈。
“长乐,回车吧,别看脏东西了。”芒安石面无表情道,牵着水长乐的手便往车里走。
高吊的尸体在帝皇眼底,不过一粒碍眼的浮尘。
水长乐同行尸走肉般跟在身旁。
马车继续前行。
芒安石察觉到水长乐忽然的闷闷不乐,以为对方是流连天香镇的繁华。“宫中确实沉闷,长乐若喜欢市井喧嚣,以后朕常陪长乐微服私访,如何?”
水长乐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今日路途拥堵,天色渐暗时,他们还未回宫,只到京城外的山道上。
或许是水长乐一路强颜欢笑得过于明显,芒安石为了讨他欢心,便道:“长乐今日赶路疲乏了吧?不如在外夜宿一晚,明日朕带长乐看看京城风光,听点民间小曲?”
水长乐点头。
这一路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所在的是古代,天子便是王法、刑不上大夫的时代,他不该拿现代人那套来要求古代人。
更何况,他只是在一本书里。
可不知为何,对于菜场高悬的尸体,他始终耿耿于怀。
是惊恐于帝王的残忍,还是懊恼于芒安石的言而无信。
也不是,那天客栈内,芒安石并没有给自己任何承诺,是他一厢情愿了。
想通这点,水长乐收拾好低落的情绪,和芒安石并肩走入客栈。
这间坐落于京郊山道上的客栈有两层高。大堂内空荡荡的,看多了天香镇客栈的宾客满座,一时不太习惯这份冷清。
“两位客官好!”一瘦削如猴的伙计不知从何处冒出,满脸殷勤道。
芒安石扫了眼装潢简洁的大堂:“有雅座吗?”
伙计愣了愣,还未回答,一个大腹便便、掌柜模样的男子掀起竹帘,从联通火房的门走出。
掌柜笑得亲和:“一楼雅座还在修缮,可能要委屈两位先坐大堂了。”
芒安石和水长乐皆不太在意。
水长乐看向柜台,柜台后挂着一块块写着菜名的牌子。
“长乐想吃什么?”芒安石道。
水长乐沉吟片刻,随口报了几道菜名。
两人落座,不过片刻,伙计便端着一盘四宫格的凉菜上来。
“两位客官,掌柜说看两位穿着谈吐不凡,定是京城富贵人家,还望以后多跟亲朋推介推介我们小店。这点赠菜是本店特色,不成敬意。”
等到伙计转身,水长乐和芒安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同样的用意。
半炷香时间,小一从火房门探出头,来到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两人身旁。
“客官?客官?”小一呼唤两声,无人应答。
“死猪两头。”小一换了个声调,“来两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车马和随行。”
小一说着,见芒安石腰间的玉佩价值不菲,就要伸手,倏地被一利落的手刀打中胳膊,疼得哇哇直叫。
“你们……你们……”小一看着正襟危坐的两人,满脸不可思议,明明桌上的菜已去了大半。
芒安石冷笑一声,将故意倾倒的筷筒甩了甩,原来消失的凉菜都进了筷筒中。
水长乐目光如炬:“天色已入夜,正常的店小一都会巴不得顾客入住客栈,可从始至终,你却不闻不问。看来是知晓我们无法入住了。”
店小一挣扎着解释道:“我也是初来乍到,一紧张便忘了。”
水长乐甩了甩袖子:“这客栈窗明几净,你看我袖子上都没落灰。可你柜台上的算盘却积满灰尘,那厚度,至少一年半载无人碰过了。这说明你这店只招揽客人,却不用客人结账。”
店小一哑口无言。
没有客栈无需结账,除非客人全部结不了帐,那便是留下性命和钱财的黑店。
店小一不装了,吹了声口哨,一时间,火房门内涌出三名健硕的大汉。
“客官倒是难得聪明人,也不知这聪明人的肉会不会更好吃?”店小一打量着水长乐,仿佛在他眼底,水长乐已经不是人,而是一份人肉包子。
说罢,壮汉们朝两人扑过来。水长乐正等着“暗卫”出场,却见芒安石一个闪躲,而后从后发抓住一大汉手臂,由下而上一拧,关节脱臼的咔茨声响起,紧接着是大汉的哀嚎声。另两个壮汉见势头不妙,包抄着朝芒安石扑来,芒安石轻踩桌面,腾空而起,左右脚在空中交替着旋转一圈,两壮汉应声而倒。
水长乐:男主这挂开得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