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
他坐在廊檐下吹了会儿风,看着天边的色彩由蓝色变成了浓厚的黄。
西门吹雪过来,喊着他去吃晚饭。
白离快步跟了上去。
西门吹雪道:“您若是无聊,可以去书房看书。”
白离点头。
西门吹雪迟疑了片刻,说道:“也可以找我。”
白离很惊讶,因为这句话不该是从西门吹雪口中说出来的,他为人冷漠,哪怕真正断情绝爱前会跟朋友开玩笑,也从来都是用冷冷的语气讲述的。他从未主动表现过内心柔软的一面,需要极其细致的观察,才能发现他的真面目。
可是西门吹雪在他面前浅笑过很多次,现在讲的这句话,跟“你无聊了可以来找我聊天”有什么区别?
白离没有把对玉罗刹的情绪迁怒到西门吹雪身上,他主动接触西门吹雪,只不过是无处可去,加上曾经认识的小朋友有了剑神的雏形,两个人又相处的不错,才提出在此借住的。
现在他得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在西门吹雪心里的地位了。
玉罗刹那个狗东西太不负责,无论是玉天宝还是西门吹雪,都深深地被他伤害过,现在极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白离可不想牵扯到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中来。
吃过晚饭后,西门吹雪回到院子里弹琴,白离想看他练剑,也跟着过来了。
他自然对音律一窍不通,看着西门吹雪拨弄琴弦,只觉得画面虽美好,仍旧透着凌厉的剑意。西门吹雪眉目冷淡,动作优雅而锐利,与花满楼抚琴时的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
难怪他发展了这么多兴趣爱好,剑术还是进步的这么快,原来他的兴趣爱好也都是为练剑服务的。
一曲终了,西门吹雪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发现白离仍旧认真地看着那张琴,似乎不能理解它为什么能发出声音。
他没有打断白离的沉思,拿起手中的剑,去后面练习。
这二十几年来,西门吹雪过的很枯燥。
他起初练剑时还会练习成套的剑招,到了如今练习的不过是些最基础的招式。这些招式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每一招都用的行云流水,极其顺畅,如同娴熟的书法大家挥笔书写一般。
当他化繁为简,每日练习这些最简单的招式时,杀人的手段也随之简化。
西门吹雪出剑很快,每一剑都是他的巅峰,这样杀人时造成的伤口最小,可以选择出血最少的部位,一剑取人性命。
每当杀完人后,他的白衣仍旧纤尘不染,只有剑上流下几滴血液。
这是西门吹雪追求的极致的美。
这样的美感可以再次精进,只是他一直处于瓶颈,找不到突破的点。
等他练完几百次基础剑招,停下动作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洇湿他的发际。
他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剑鞘里,看向远处的白发男人。
四目相对,西门吹雪意图在他的视线中看出什么,但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忍不住被他的瞳色吸引,并沉溺在这绚烂的色彩中。
夜晚时,那双异色的眼眸更加深沉,颜色没有白日鲜艳,似乎与常人的区别不大,只有细看才能看出其中的昳丽。
那双眼睛似乎闪烁着明亮的光。
西门吹雪以为那是战意,他走上前,正要与摩呼罗迦论剑,就看到漂亮的青年拍手鼓掌:“吹雪,棒。”
西门吹雪:“……”
白离疑惑地看着他,以为他觉得敷衍。他词汇量有限,为难地想了想,换了个词夸奖:“厉害。”
西门吹雪:“……”
白离:“?”
西门吹雪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剑如何?”
白离说:“很快。”
西门吹雪问:“与您相比呢?”
白离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就算他修行的是明尊心法,没有暗尊心法那样迅捷灵敏,但也比其他人灵巧很多,经过这二十多年的修行,内力不足的缺点已经补全,就算对上玉罗刹他也有胜算,西门吹雪这样的年轻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不然太打击孩子了。
白离道:“不一样。”
西门吹雪道:“愿闻其详。”
白离想了想,艰难地开口,辅以手势,希望能表述清楚:“我的,功法,和你们都,不一样。内功,会,身体,变得,那个……唉,说话好难。”
西门吹雪眼中带上几分笑意:“您可以写下来。”
白离说:“在这里?”
西门吹雪指着某个房间,说:“书房就在那边,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您可以随意进入。”
他带白离去了书房,取出纸笔,点了蜡烛,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清水。
白离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西门吹雪研墨。
西门吹雪跟玉罗刹长得不太像,脸型就不一样。
他们两个虽然都是气势强大,难以接近,西门吹雪身上却带着一股正气,没有玉罗刹的那种阴郁。
仔细看也有相似的地方,他们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像,主要还是眼睛和脸型冲散了那种相似的感觉,让人一眼看到不会联想起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