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薄天杰竟然先忍不了她了,突然将书拍在膝上,然后大声呵斥道:“真是无知小儿!羽儿,你快小声点,莫打扰你爹我看书!”
薄言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一个当代大学霸,名校直博毕业,居然被一个考了几十年连个秀才都没考到的废物说——无知?
而这个废物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并且记忆力他们这家变成如今这破落地步,都是因为这书呆子的死好面子。
如此的话,她还能忍吗?哼!既然老天让她重生在这身子里,那她便要代替原来的薄言羽,好好打理一下现在的生活!
薄言羽放下了手上的捣衣杵,然后带着标准微笑,一脸纯真地问薄天杰:“爹爹,前几日那二狗子出了道题来难我,我答不出来他就笑我,爹爹这么博学,当时若是在,肯定能一口答出来的!”
薄天杰将书一收,嘴角都不知道翘到哪里去了,满脸的得意:“那是当然!你将那臭小子的问题说来听听!”
薄言羽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秀才都没考到,到底是哪来的自信,难道是真信了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只是这高人还要他们这些下品人供他养他,实在可笑!
她侧着脑袋,好像在努力回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好像是……蜉蝣撼大树!他让我将下句说上来,我就说不出了。”
薄天杰本来想着,一个没读过书的臭小子能问出来什么,至多也就听来几句谚语,只不过他这女儿什么都不知道才被笑了。正好,他还可以让这两个无知小儿好好崇拜一下。
然而薄言羽这话一出,他就愣了半晌,然后才结巴着说:“额……这问题不难,只不过……只不过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需得想想,如何才能给你说清楚。”
然后,他就翻起了手里那本“诗集”,心里还嘟囔着:这个二狗子出的是什么题目啊,来一句床前明月光不就好了吗,真是个麻烦鬼!
“嗯,那爹爹一定好好琢磨,我好回去告诉那二狗子,我爹也是知道的!”薄言羽哪里看不出来薄天杰的窘迫,她也不着急,就乖乖等着。
她就知道,一个几十年了还抱着同一本诗集读,连个秀才功名都未考上的人,肚子里一定也是空空如也,估计他们仨的名字,也不过是他翻诗经的时候无意看到的!
翻了许久,薄天杰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想来是终于翻到了。
他擦掉了满头大汗,还故意咳嗽了两声,才得意地说道:“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这二狗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诗,就开始卖弄了,实在是……”
“爹爹,不是这句。”薄天杰还没说完,就被薄言羽给堵了。她当然知道这是韩大家的诗,但是她想要的可不是这样。
果不其然,薄天杰见“无知小儿”竟然敢截了他的的话,还否定他,瞬间变脸了,怒斥:“蠢材!怎么就不是这句了?”
薄言羽这才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微笑,但是此刻配上她的话来看,却是能在其中琢磨出来一丝嘲讽。只听她悠悠说道:“蜉蝣撼大树,儒童作文章!”
虽然除了词性,什么都不工整,但是这话却是直戳薄天杰的脊梁骨。
这儒童是谁?不就是考了这么多年,连院试都过不了,还是个儒童的他吗?这是嘲笑他不自量力啊!
虽然没文化,但是薄天杰不傻,当时便就拍腿而起,刚想大骂一通,可是低头一看,薄言羽眼神也不躲,就这么笑着看着他,虽然这笑意总让他觉得嘲讽,可是他又不敢相信。
其实薄言羽非常想告诉他,不是觉得嘲讽,而是本姑娘今天就实名嫌弃你了!
薄言羽看着薄天杰神色一次次的变化,非常明白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她和那个被她拖出来背锅的二狗子,都是没读过书的下品人,而薄天杰怎么能接受自己被下品人嘲笑了呢?所以,现在他肯定在想,会不会有人故意让这两小孩学舌之类的借口。
至于薄天杰会想到哪里去,想到谁身上,就不是薄言羽能管得了的了,不过这怼炮一开,她也明白了,这一家之主就是外强中干,无需惧怕。
薄天杰被气着了,又不好对薄言羽发作,只能对着空气骂了那二狗子几句,就往屋子里去了,没多久,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摔东西的声音。
没了苍蝇在旁边嗡嗡响,薄言羽又扬起捣衣杵,打衣服的声音就像是带节奏的针刺,扎在里面某人的身上。
日上三竿了,衣服也已经洗了大半,薄言羽打算休息休息,再去把野菜给煮了。
可就在她打算起身时,一个听上去就做作到不行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薄家老爷在吗?”
只在瞬间,这声音就点燃了薄言羽的怒意,因为扭来扭去,端着身子走来的,正是那个把她推到沟里的人——王菜花!
此仇,她可是记着呢,不可不报!
听到了声音,尤其是“薄家老爷”这几个字,薄天杰就急匆匆的走了出来,要知道这一家人谁叫他,他不得端着架子听上个五六遍才会应。
薄天杰一见来者是王菜花,便喜笑颜开,忙问道:“原来是王婶啊,这么麻烦过来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