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松了口气,刚要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便听见一声狠厉的责骂声在房中炸开。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韬光养晦,别那么显自己!要不是你不听话非要考个理科状元,那伙人怎么会对我们动手!我们怎么会发生车祸!我怎么会在病床上躺十年!”贺夫人越说越激动,容貌端丽的脸上渐渐狰狞起来,“你跟贺明轩找死,别……”
毛君伸手拿过旁边矮柜上的花瓶,往前方地上狠狠一摔,尖利的瓷器碎片顿时炸开。
贺灼反应很快,立即又将气的浑身发抖的庄简宁紧紧护在了怀中。
毛君砸的很准,绝大多数的碎片都朝病床飞去,贺夫人的脸上和手臂上也被扎了好几块。
剧变之下,她又痛又慌,立马禁声,连尖叫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晏路也被吓到了,他认识毛君近十年,这人永远一副慵懒闲适的贵公子模样,连眉头都很少皱。
毛君穿着一双底子很薄的真皮软鞋,没管地上的碎片,就那么大踏步走到病床前,猛地拉出一片扎进贺夫人脸上的瓷器碎片,看着苍白脸上如注的鲜血,咬着牙冷笑道:
“韬光养晦!你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去韬光养晦!看见他学习就撕他的书,考试稍微考好一点回家就要受你毒打,为了不让他长个子,连饭都不给吃饱!”
他用他这辈子最大的恶意,诅咒道:“这句话我已经憋了20年,你才该死!”
“毛君。”
“毛君!”
晏路和贺灼同时喊出声。
晏路是怕他情绪失控,手中的碎片下一秒就要扎穿贺夫人的喉咙。
贺灼则是不想被掀开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尤其不想被庄简宁听见。
庄简宁两手用力拉拽贺灼的胳膊,猛地从紧抱着他的怀里探出头,眼角通红,眼眶里一片湿润。
看着贺灼的脸时,心疼的几乎连呼吸都停了,他站起身,弯下腰用手兜住贺灼的脑后,把他往自己颈窝里按,声音轻颤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我应该早点儿过来,我好想早点儿过来。”
贺灼不关心贺夫人的伤势,没性命之忧就行。
也并不奇怪毛君的所作所为,这人从小性子里就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
他全部的关注点都在庄简宁说出的话里。
来的太晚了。
应该早点儿过来。
庄简宁到底是从哪儿过来的?
还会……再走吗?
晏路看了眼贺灼,和抱着他的庄简宁,感觉不用他操什么心,便大步往毛君身边走。
夺过他抵在贺夫人颈部的锋利瓷片,往地上一扔,小心地喊了声,“君哥,你还好吗?”
贺夫人被吓跑了的三魂七魄这才缓缓归位,昏迷十年,刚醒不久,体力本就不如常人,受了这半天刺激,精神渐渐不支。
脸上和胳膊上又传来钻心的剧痛,她缓缓抬手摸了一下脸,看着手中的鲜血再次惊叫出声。
声音虚弱低沉,像是生了锈的锯子一寸寸地磨着钢丝。
眼神也没了之前的神采,变得迟钝又木然。
晏路怕她再度昏迷,当机立断地按了呼叫器,“让主治医生过来。”
李助接到通知,火速安排,主治医生和副手进来时,晏路只道:“病人情绪失控,打碎了花瓶。”
两个医生训练有素,点点头,不多看不多想,埋头做好自己的事情。
贺灼胳膊上也被扎了个小伤口,副手端着医药托盘准备处理。
庄简宁见贺灼手臂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赶紧挡开医生,“谢谢,我来吧,麻烦帮我备一份医药箱可以吗。”
他猜测贺夫人无力再应付什么,不想让贺灼在这个环境里多待,揉着他后脑勺,跟哄小孩儿似的,“贺灼,我累了,这里有房间可以休息吗?”
贺灼“嗯”了一声,稍稍拉开他衬衫衣领,在他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胸口再次被破开的那个大洞,似乎只有眼前人能够填补,“宝宝。”
“嗯?”庄简宁感觉眼睛没那么涩了,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退开一点,跟他对视,“我在。”
毛君看着他俩亲昵的模样,顿住脚步欲言又止,嘴唇无声地张合几下,甩手出了门。
晏路便也随他去了。
庄简宁推着贺灼的轮椅,跟在李助身后,经过两条雅致的长廊,又穿过竹林,绕过圆形湖,这才到了专门给贺灼修建的度假小楼。
虽然贺灼一共才来过两次。
推开院落大门,毛君和晏路正在客厅沙发坐着。
见贺灼和庄简宁进来,毛君搅着手指,扫了眼贺灼手臂上的碎片,低头,“刚才,对不起。”
贺灼在对面沙发坐下,淡淡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庄简宁心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要是知道贺灼曾被生母如此对待,在那种场景下,他也想来那么一下。
眼睛扫到贺灼小臂上时,他才赫然明白,毛君这句对不起,怕不是后悔对贺夫人做了什么,而是无意伤到了贺灼。
他蹲在贺灼身前,打开医药箱,捧着他线条流畅的小臂,用医用镊子小心夹出小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