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虚伪、恶心。
楚韶曜的耐心告罄,抓起披在轮椅上的银白狐裘就转身离开,不愿再打扰这满殿繁华热闹的喧嚣。
符牛推着他的轮椅,静悄悄地离开座席出了殿阁。
殿内众人余光瞄着这里,俱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真心实意地洋溢起笑脸来,推杯换盏的氛围陡然就热烈了不少。
符牛先推着楚韶曜去了沾鹿殿旁的暖阁。
暖阁里各种东西一应俱全,是专门给参宴的贵人在酒过?三巡之后?更衣醒酒所?用。今儿楚韶曜参与家宴,自然不必同那些后?宫嫔妃共用一处房间休息,而是有着单独的一间,专供他今日?醒酒所?用。
一见他进来,太监们连忙就忙不迭地迎上来递水递帕子,并且整个暖阁也是特地的一个宫女也没有安排。另有太监拿了此前栾肃备下的几套衣裳供他换洗,楚韶曜看了眼就蹙起眉头。
原本他进宫参宴也不会琐碎到连衣裳都?这么备下好几套,只是喝个酒而已,不必这么繁琐。但如今,好像他已经习惯了在饮酒后?洗漱,换套整洁干净的里衣和?外衫,盖因为他娇气矫情的废腿嫌他身上辛辣烈酒的味道太冲,总是逼着他稍饮两杯就去浴汤换衣。
楚韶曜下意识地就朝自己的双腿瞥了一眼。
废腿里的灵智已经离开。
应是又回那虚无缥缈的“神?龛”去了。
这个小骗子,还敢骗他说自己是神?仙,他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神?仙。而且,从一开始楚韶曜就知道,这个调皮生?动的灵智,根本不可能?是所?谓的仙人。
毕竟,仙人对?凡间事都?是无所?不知的不是么?
“煜王爷,要奴才服侍您更衣吗?”暖阁内的小太监卞鱼战战兢兢问他,低头高举着栾肃备下的衣裳跪到楚韶曜的轮椅前,紧张得两股战战。
煜王楚韶曜,因双腿残疾最恨他人近身服侍。传闻见过?他羸弱身躯和?残疾废腿的人,都?已经被灭了口?。卞鱼今日?倒霉,被分到煜王爷的暖阁值守。一向服侍煜王爷贴身事务的煜王府小厮栾肃又奉命提前离开了,临走前将煜王爷的衣裳托付给他,嘱咐他在煜王爷离席后?,伺候煜王爷洗漱更换。
卞鱼想,他今日?恐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就从来没听说过?除了煜王爷的贴身小厮以?外,宫里宫外有哪位勇士成功接近煜王爷并且给他换了身衣裳的。何况他卞鱼只是个最底层的倒霉小太监,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勇士。
他好想直接把衣裳交给煜王爷剩下的另一个小厮,让那人去服侍煜王爷更衣。可是看了看,剩下来的那个小厮竟然是符统领。
算了算了,皇宫里的太监和?侍卫天然就互相不对?付。符统领还在皇宫值守的时候,他就怵符统领怵得慌。如今符统领又成了煞星虬龙煜王爷的贴身下属,他是更加不敢上前搭话了。更别提去请求符统领替了他给煜王爷更衣的活儿了。实在是没这个胆。
卞鱼内心痛楚、面色惨白,头顶高高举着那套黑色镶金丝暗纹的长?袍,心中默默下着决心。
就这样吧。
下辈子,我不要再当小太监了。
如果可以?,我下辈子想当一个大太监。这样就不会随随便摆就被人给指派到这么危险的丧命工作了。
楚韶曜敲了敲自己毫无知觉的枯槁双腿,又瞥了眼战战兢兢抖成一个筛糠的小太监。
如今废腿不在,且今日?饮得并不是北地原沂州进贡的辛辣呛人的烈酒,而是清淡甘甜的梨花酒。以?他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再去更那劳什子不必要的衣裳的。他不可能?如此的迁就一双废腿,在那废腿里的灵智压根就“不在家”的时候,还
要遵守对?方潜移默化下制定?的规矩。
于是,楚韶曜暴躁地掀了掀眼皮,低哑的嗓音充满了狠厉和?阴戾:“更吧!”
卞鱼心室陡颤,他忙不迭地惊恐磕头,跪地求饶:“王爷恕罪,王爷饶命!咦?”小太监抬起头,看到残忍的煜王爷正一脸烦躁地舒展开双臂并延展伸直,口?中骂骂咧咧:“不是说要服侍本王更衣吗?更啊!光跪着不动干什么,你倒是起来服侍啊!怎么,难不成还要本王扶你起来?”
“啊,不、不用。奴才这就起来!”卞鱼如梦似幻地说,他从地上爬起来,顶着符统领异常不善的目光,做梦似的替煜王换了身外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伺候煜王爷换衣服的时候,总觉得符统领狠狠盯着他的眼神?里,似乎隐隐的含着嫉妒。
一定?是错觉。卞鱼心想,符统领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嫉妒我这么一个小太监呢?
恍恍惚惚地替煜王爷换好衣服,又做梦似的伺候煜王爷洗了把脸,然后?看着符统领推着煜王爷的轮椅离开了暖阁。卞鱼还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恍恍惚惚的不踏实。
就这么恍惚中,看着煜王爷消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卞鱼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卞鱼,从此以?后?就是一个勇士了!
符牛推着楚韶曜离开暖阁,穿过?沾鹿殿长?长?的游廊,准备回府。在游廊拐弯的时候,忽然被太后?娘娘给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