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歆决定跳过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几日不见,煜王的卧房已经完全陌生。房内处处都是取暖的设施和物件,热气腾腾地不亚于蒸笼,和之前那个冷冰冰什么都没有的地窖截然不同,看起来简直像是换了个主人。
赵若歆好奇地写道:“你生什么病了吗,怎么突然这么怕冷?”
方才她连做梦都梦见酷夏,醒来又烟气缭绕的好似处在蒸笼里,情急之下第一反应就是开窗透气,倒是没有在意楚韶曜的感受。
她记得听见楚韶曜方才是说冷来着,虽然在赵若歆看来以这房里的温度来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会嫌冷的,但万一人家煜王就是突发怪病真得冷呢?
听说那些得了疟疾打摆子的人,就是这么忽冷忽热的。
赵若歆突然害怕。
你有病可以,但是千万不要传染给我啊!
这双腿的健康状况和她自己的身体可是息息相关的啊!
“你很希望本王生病?”楚韶曜微微抬眸,话语刻薄低冷。
他拎着一根镶着碧绿翡翠的长长金棍,轻轻推拨了几下黑铁盒上的檀木条块,脚边写满字的沙盘重新变得光洁平整。
赵若歆在新空出来的淡金色细软沙滩上写道:“本仙是在关心你。”
“神仙连本王是否生病都算不出来?”
赵若歆:……这天没法儿聊了。
见双腿一副被噎住的样子,楚韶曜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知道你怕冷,本王特地命人准备的这些物件。”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漫不经心,但就是让人觉得稍显刻意,似乎带着点炫耀和邀功的味道。
可惜楚韶曜说话的对象是赵若歆,对方现在全身心地只想摆脱房间内的闷热,便也完全没注意到他说话时微妙的语气。
赵若歆一听这变态热的蒸笼竟然果真是为她准备的,急忙诚实地写道:“倒也不必如此。”
“嗯?”楚韶曜清俊墨染的眉毛蹙到了一起。
“有点过,不需要这么多的。”
“本王有钱。”楚韶曜声音透着些不悦,似乎很嫌弃赵若歆的小家子气。
大哥,这是钱的事儿吗?
正常人谁会没事儿在烧着炕的时候,给自己围上上百个汤婆子外加十七八盆炭火啊。赵若歆心里呐喊。
不过煜王是真的有钱,就炕上那种镂金的汤婆子,赵若歆自己就有一模一样的一个,还是楚席轩特地送给她的,可见珍贵。这种宫廷造物都有定数,各宫各院里都有固定的份额,结果楚韶曜这边光炕上就堆了上百,简直可以去开皇家当铺。
圣上为显示自己对旧太子的气量,确实足够大方。
不怪包括她家三殿下在内的所有宗室都这么讨厌楚韶曜。
这搁谁心里能平衡啊?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赵若歆解释,“是我不需要这么高的温度。就正常的温暖如春就可以了,不需要温暖如酷夏。这么高的温度,你就不热吗?”
“不热。”
胡说!她刚睁眼的时候明明看见满炕的汗,当时瞧着身下勾勒出的一滩水她差点以为大晋煜王尿床了。
别以为现在窗户开了冷风把你身上的汗吹干了,你就可以装成不惧酷暑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楚韶曜这个疑似嗜冷的人竟然可以忍受这么高的温度,就为了等她回来吗?
呜呜,突然之间好感动呢,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向楚韶曜提出更多的要求了?
“不可以。”
似乎猜到了赵若歆心里在想些什么,楚韶曜直接冷冰冰地说道。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王平生最恨别人蹬鼻子上脸。”
嘤,大哥,做人不要这么无情嘛。
楚韶曜的唇角写满了讥诮,墨染的眸子里蕴满浓浓的不屑和阴霾。
半炷香后,栾肃被煜王叫了进来。
一踏进房门,栾肃就机敏地感觉房间内气压很低。他家王爷冷冷地坐在轮椅上,瘦削似松柏的脊背笔直地挺立,眼神阴鸷而凶光乍现、眉峰高高地蹙到一起,双手用力地捏紧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暴露的青筋如青蛇盘桓。
这是王爷处于盛怒之中的状态。
一场血腥的暴风雨又将袭来。
习惯了的栾肃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盯着地面,一声不吭也不多问,只管等候主子的吩咐。
栾肃心里已经想好了,等下就把库房北边儿第三个架子上的丙辰号箱子搬过来。
那个箱子里装得都是滇省官员进贡的瓷器,价值相对来说比其他宝物要低一些,主要是砸起来声音还响亮,比之江南瓷器摔出来的声音更多一份清越,适合给王爷解乏消气。
实在不行库房南边儿第四个架子上贮藏的前朝名画也成。那些名画保存得都很好,一点虫蛀都没有,也没有进入潮气,撕起来哗啦啦作响,手感特别好,可带感了。
“准备些玫瑰花瓣。”他家王爷面无表情地说。
“是,小的这就去库房取古董。什么?”栾肃迷惑地抬起头,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问号。
“玫瑰花瓣。”楚韶曜回忆着废腿的要求,“要那什么纯种的紫府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