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回复的那一刻,克莱斯特还是自心底升起巨大的满足。
如暖流从四肢百骸升起,它们在他身体里汇集,流经过的每一处都让他舒畅得想要长叹。
纠缠不休的饥饿感仿佛也减缓了一瞬,但在下一刻,飞快反噬。
不够,还不够。
骗得的、带有歧义的两字喜欢,远不够填满他的欲壑。
克莱斯特垂眸一瞬,他歪了歪身子,单臂压在身旁的矮凳上。
掩住眸中神色后,他复抬眸探究的看向她:“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特丽莎肩背放松了些,手掌撑在身侧,扬眉回道:“你问。”
“你知道,我以前对你有些误会,所以为了生存,我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我向你道歉。”他诚恳道。
特丽莎不在意的摆摆手,“那没什么,可以理解。”
“但我有一点一直想不通,”克莱斯特蹙起眉,困惑的看着她,“你在知道我可能‘喜欢’你以后,身体力行的拒绝。”
这个喜欢显然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回想起那段日子,扭捏娇弱的克莱斯特眼前这个宽厚可靠的青年显然相去甚远,如今想来仿如隔世。
想起自己当时的尴尬,特丽莎失笑的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时移世易。
谁能想到他们今日居然可以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讨论这种问题。
克莱斯特未停,语气和问今天外面天气如何一样寻常, “难道我与你想要的伴侣形象相差很大吗?”
微顿了一下,他补充道:“难道我有让你讨厌到一想到就要拒绝我的缺点吗?”
他不扭捏,特丽莎便也没有为难的感觉,她神色轻松的回道:“那倒不是。”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家不需要我联姻,不过如果需要,我想我不会拒绝。”
“事实上,我也没想过我会和什么人共度一生。”
“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无法想象自己放下所有,围绕丈夫和孩子的生活。我也不能要求对方,一定要随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克莱斯特望着她,轻声回道:“你可以找一个志同道合之人。”
特丽莎摇头失笑,“那太难了。”
她走过太多,见过太多,也认识过太多人。
人就像是一把撒向大地的种子,光照的多少、是否强烈、土地的肥沃与否、降水的多少、肥料的不同、气候的变化、甚至周围生长的植物,都会影响种子的成长,影响它们长成各异的植物甚至早早死去。
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灵魂,就连相似也弥足珍贵。
更何况精神之外尚有现实。
哪怕心向远方,植根于土壤的根系也盘根错杂,束缚它们不得远行。
无奈,却也寻常。
她的物欲不高,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克莱斯特想过她或许对另一半的精神需求更高,如今得到她的回复,更加确定。
喉结滚动,克莱斯特笑容大了些,调笑道:“唉,我还以为是种族的问题。”
“嗯……”特丽莎沉吟了下,“非要说的话,我确实更倾向选择人类。”
克莱斯特眼中情绪变幻了一瞬,正好眨眼的特丽莎并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他问。
“你知道,相比其他种族,人类几乎是生命最短的,”特丽莎道,“我不想让我的离世让另一半痛苦太久。”
“那不公平。”她道。
克莱斯特呼吸浅浅,他回道:“或许爱情并不讲究公平。”
特丽莎笑道:“或许吧。”
她只是不欲与他争辩,克莱斯特明白,她要。
***
等待传送阵建成的日子既短暂又漫长。
出于照顾克莱斯特的心理,特丽莎和菲利克斯都没怎么出去。
三人窝在旅馆内,享受了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
除了爸爸给带的各种零食,菲利克斯还带了许多玩具。
并非全都是些小孩子的东西,还有一些他常与父母玩的棋或者其他益智玩具。
克莱斯特相当耐心,特丽莎无事可做,也与他们坐在一起消磨时光。
棋类大同小异,弄懂规则后,对克莱斯特来说,赢或者不动声色的输都很简单。
特丽莎下棋显然是没想着让着小外甥的,好在菲利克斯也不娇气,输了也不恼羞成怒的纠缠。
但龙崽学东西非常快,很快就从棋局里找到一些通用的技巧,不多时就让特丽莎感觉吃力起来。
克莱斯特见状,便巧妙的操纵棋局,让她赢,也让菲利克斯赢,偶尔也自己赢几局。
下棋显然是消磨时光和吸引注意力的利器。菲利克斯有时睡梦里梦话都是在下棋。
成年人不像还在成长中的小孩子那样贪睡。
空暇时,特丽莎与克莱斯特也天南地北的聊天。
她走过许多地方,克莱斯特便引她多说一些。从连天的黄沙到覆雪的雪原,她说得越多,脑海中她的形象便越立体。
她说时他并不打断,只偶尔在间隙引几句。她说累时,他也不强求她继续说,自己也与她讲讲大海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