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趟南苔并不容易, 从省会的机场出来,要坐高铁,然后还要转长途车。
这座南方小城, 几番周折才能落地, 算上换乘等车的时间,最少都要花上两天。
周嘉也一回就是好多天, 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也只是说,“薏薏,哪有你这样催着赶着的让我走的,现在又没有进组拍戏,其他的活动人家主办方也得回家过年, 我也得回家过年。”
他看起来太不像是回家过年来了,空着手,行李也没带,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块手机, 充电器都没有。
他赶回南苔的那晚, 换洗的衣服都要从他以前的房间里找,他笑得灿烂好看, 把演员的修养贯彻到底,一晚上都是抱着我开心的讲话。
可是眼底的青黑很重。
我也懒得戳穿他,只说我真的困了,让他有话明天再说,他乖乖闭了嘴, 还表现得有点委屈。
但他睡着后, 他的疲倦和不安一览无遗, 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我动一下,他就会下意识的抱紧一点拍着我的后背,这是我情绪最不稳定很痛苦的时候他经常做的动作。
早上醒来,他睁开眼看到我,眼底有片刻的迷茫像是仍然在痛苦的梦里,而后才会清醒过来若无其事的问我怎么醒这么早,他手掌揉着额头,挡住了他在梦里还没有缓和过来的痛苦神色,我也就装作没有看到。
我说我现在的作息健康到像是蹲监狱坐牢,早睡早起,一如三餐,按时运动,不上网,多做事。
周嘉也一听,笑了一声:“网都不上啊?”
“不然怎么说像是坐牢呢。”
“那这几天我陪你坐牢。”
“你坐什么牢,家里一大堆事等你帮忙,阿姨说今天要杀鸡杀鹅,正好你回来了全归你了,我继续睡了,别烦我。”
然后他就被我推着下了床。
他洗漱完换好了衣服,走前又回到我旁边,撑在我枕边俯身问我:“薏薏,你早上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过爱我,也没有抱我。”
我翻过身面对着他,拉下他的领子就要亲他。
可是到了真的要亲上他,他完全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
鼻尖有点酸,我故作笑话他:“周嘉也,你的洁癖呢,不是没刷牙都不给我亲的吗?”
可他被我笑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低下头将我没有亲上去的吻完成,他贴着我的唇好久好久。
我没有闭眼,就这样看着他细密的眼睫,像穿过雨幕的蝴蝶,只为片刻的喘息和停落。
他拿下我拽着他领子的手,塞进了被子里,而后离开了。
手机就在旁边,大千世界就在一个入口。
可我到底是没有打开,没有去看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他想要平静的梦,我就帮他圆梦。
周嘉也在的这几天,他妈妈跟我讲过的那些他从小的事,我才有了一个亲眼所见的具象。
过年这几天家里很忙,因为往来的亲戚朋友多,他也忙前忙后,杀鸡杀鸭杀鹅切菜洗菜切葱。
有一回是他在切洋葱。
远远的就在厨房里喊我,我问他干嘛,他说拿点纸过来。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在切洋葱,还好奇他切菜要什么纸,于是我撕了一页收银台里的空页笔记本进去,我纳闷的递给他,结果他忽然就笑了,仰着头眼睛湿润地笑,“薏薏,擦眼泪的纸。”
我当即就很好奇的垫高脚,去看他仰着头的眼睛。
他太高,我看不到,我就吊着他的脖子想跳高一点看,嘴上也不饶他,“你仰头干嘛,要流眼泪就流嘛,快点低头给我看看。”
他被我折磨得没辙,低下头给我看。
他有一双好看而情深的眼睛,即使只是被洋葱刺激眼睛而盈满泪水,他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可是在他眼睛湿润望向我的那一刹,我的心竟然很疼很疼。
于是好奇的心情没了,玩笑的心情也没了,当即松开了他的脖子,飞快的跑出去给他拿纸。
然后他一边在旁边切洋葱,我一边在旁边随时给他擦眼睛。
洋葱很快就切好,他继续去切别的。我也没有再去外面玩了,就在旁边看他忙。
他很会做菜,因此上过美食类的综艺,那些嘉宾都很惊讶他的手艺,主要是他长了一张难驯痞性的脸,一看就是个众星捧月长大的人,完全不像是沾染阳春水的人,反倒给人一种养尊处优小少爷出来游戏人间的感觉。
问到他怎么学的做饭,都猜是因为兴趣爱好吗,可是他坦白就说家里是开饭店的,从小就在家里帮忙,他坦然又随意,让人看到他只会忍不住快乐。
他教过我做饭,因为那段在帝都的时间,他大多数时候不在,而我住在他那里也不方便点外卖,所以他教过我一些简单的菜,不用太多麻烦的刀功,他怕我切到手。可我也只能学会那些,所以他每次回来,都会想方设法给我做很多好吃的,没能把我养胖一点,一直是他的遗憾。
可是此时看着那双抱过我牵过我,也在镜头里戴着亿万代言被万人追捧夸好看的手,现在切菜做饭整个过程熟练利落,厨房里烟雾温腾,南方小城的冬天远没有那么冷,外面的小孩跑跑跳跳的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