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小熊伸出爪子, 使劲拍了拍昏睡的陈阶青。
“喂,快醒醒。”
那一缕黑气如同活物,迅速蹿上她掌心软乎乎的绒毛, 化为漆黑焰火, 顷刻间就有蔓延向全身的趋势。
小熊赶紧扑到地上,咕噜噜打了几个滚,使劲将火苗拍灭:“什么鬼东西!”
桓听神色凝重,疾步上前, 握住陈阶青的手腕探查:“奇了, 他的气息忽然变得异常动荡,像是在发生某一种质变。”
小熊满身灰扑扑地溜过来,心有余悸地说:“怎么就忽然这样了。”
桓听摇摇头:“我并非医者,也无法确定。”
“哼,你真没用”,小熊用沾满灰土的爪子扯住桓听衣角,当成抹布,使劲擦擦擦。
不一会,他素白如雪、一尘不染的衣衫上,就多出了一大串熊熊牌爪印,乌漆麻黑。
桓听低眉一看,忍无可忍,挥手将小熊扔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请她去窗外待着。
便在这时,陈阶青睁开了眼。
纤长的眼睫犹如雨后蕉叶,凤尾青添, 凝聚出一片如夜的薄寒。
或许是因为意识不清醒, 「眸中剑」不曾稳定, 冷锐地绽放出锋芒,像月下一道霜冷的长虹席卷天穹。
兰亭小熊飞到一半,发现自己恰好在这缕剑气的必经之路上:“快住手!”
然而,剑光来势汹汹,小熊一瞬间汗毛倒竖,幸而旁边一只手伸出来,拎起小熊就地一闪,暂时躲开了这缕剑气。
轰。
锋芒穿窗而过,横亘飞天,点燃了将苍陵城的繁华夜色。
不远处,高楼阑干清歌起,对月交影明光里,剑气四处纵横,人们纷纷惊呼。
这时,陈阶青虽终于反应过来,收拢剑意,搅得窗棂破碎,杯盏碎裂,千百灯火一瞬而灭。
“……”
毛绒小熊猛地一抖。
乖乖,这几百米外的高楼明烛,都能一霎歇熄,倘若切在她身上,岂不是要变成一根一根的小熊条条了?
陈阶青神情空白,怔然静默在夜色里,凝视着自己的指尖。
“你感觉还好吗?”桓听将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掌心,温声问。
陈阶青捧着这杯牛奶,并不急着喝,只是觉得有一缕恬淡微弱的暖意萦绕,从指尖渗入心底:“不太好,似乎陷入了一些灰暗的梦。”
“都是什么样的梦呀。”
小熊萌萌地探出头,伸出爪爪,从他「眸中剑」掉落的那些气泡光点中,随便扒拉出一个故事。
陈阶青有一种过目不忘的能力,阅尽百代悲欢,以明净无垢的眼眸,铭记印刻三千种世相,三千个故事。
这便是其中一个。
小熊抓到了华裳大师的故事,这位衣圣是他们的好朋友,一生高风似明月,良节如修竹,唯愿天下百姓人人都能有衣穿。
可是,眼前这个光团却暗淡无光,掺杂了许多阴翳的气息。
华裳一生如开挂,受万众敬仰,独有一桩错过,就是对小青梅有憾有悔。
这个故事,便完全忽略了那些亮色,只将究竟如何错过的全过程,字字泣血地演绎出来,教人悲痛至极,又声嘶力竭。
兰亭小熊忽然涌起一个极端不妙的猜想,使劲挠了陈阶青一爪子,取出他一滴血。
这滴血,本该如赤焰般流淌,却在掌心迅速蜕变为黑色,森寒蚀骨,涌动着一股诡谲的波动,如临渊而立。
“这是凰血在诡化”,小熊跌坐在地上说。
桓听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多年前在倚帝山上,他的好友、未来的医道至尊施俨,就曾经如此断言。
施俨说,“凰血的诡化是一个只能缓解、但不可逆转的过程,最后必死无疑。”
陈阶青从他神色中读出某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不由安抚道:“莫担心,我能控制住的。”
桓听扫他一眼,见他脸色微微苍白,乌黑长发垂落,捧着牛奶在慢慢啜饮,看起来便不似杀伐果断的领袖,反倒有几分淡泊乖巧。
他叹道:“即便你今日能控制住,日后又当如何?”
陈阶青默然。
绥国作为仙洲名义上唯一的正统政权,一个大一统王朝,未来的君主,是绝不能有这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潜在隐患的。
有些许迷惘在心头一掠而过,复又转为坚定:“那我当修成至尊,为自己开天命。”
桓听笑了笑,心下稍宽,不多时,复又蹙眉道:“此等变故,绝非平白产生,应当有什么东西作为引子才是。可我们这几日,除了去看过祁连象,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
“或许来到苍陵城本身,就是最大的事件”,兰亭小熊提出了一种意见。
说到凰血,她绝对是世上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凰血一直到成年才会彻底稳定,在那之前,最好生活在充满阳光和正气的环境中。”
桓听一想,确有几分道理。
毕竟困锁在绥宫中,整日被迫面对狗苟蝇营,定然比不上在边疆浴血厮杀,策马狂卷刀锋长啸,任天风吹荡心胸,激起豪情万丈,那么洒脱自在。
陈阶青却立刻说:“我此时断无可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