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亭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警惕心已经攀升到了巅峰。
至尊。
这是一位至尊。
她特别注意到了一处细节,对方说, “我在等你们”。
是你们, 而不是你,证明这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关于绥国南渡前的朝堂与江湖,谢兰亭并未有太多了解, 仅仅知道那些顶尖高手的名字。
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是无一人能与此人对得上号。
他, 或者她,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兜帽垂落,大半张脸被混沌雾气笼罩,很难辨清真容。
一只比寒霜白玉更加白皙的手,从衣袍下伸出, 将帽檐挑开一线。
那素手与黑衣交映, 犹如雪白的昙花在黑夜盛开,本该极美, 然而,那只手的小指齐根而断, 便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诡谲。
“陈阶青”, 来客徐徐说, 是一道女声,清冷沙哑,若长风凛凛吹过陇头云, “你身边隐藏着一位高手。”
陈阶青立刻将毛绒小熊抱紧了, 冷冷地看着她。
“你不必这样戒备我”, 那女子淡声道, “若我心怀恶意,你庶几无葬身之地。你身边那位虽强,但如今不在巅峰。”
陈阶青戒备不减:“你是谁。”
她没有作答,只是从袖间不择不徐取出两枚卜茭,掷向空中,如同两只翩然飞舞的蝶,交织出人间莫测的光辉。
“定”,她兀然道。
就在这一刹,谢兰亭感觉到有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自九霄之上降临,如同笼罩离合的雾霭云气般,无处不在,似要刺入她的灵魂。
对面的这位至尊,对她使用了气机压制,欲要窥探天机。
陈阶青也已感觉到了这股骇人压迫,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无处闪避。他剑骨被毁,灵力无存,那种如同面对一座森然高山般的压迫感尤为强烈,几乎窒息。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尚且幼小的身形万分挺拔,犹如合鞘欲出的利剑。
“走开,讨厌的东西。”
毛绒小熊不高兴地抬起爪子,在半空挠了挠,就像戳碎泡泡一样,将所有对面至尊的气息轰得粉碎。
她安抚地拍了拍身边人,露出一个毛绒绒的笑容:“这家伙好笨。如果直接动手我可能没办法,但使用灵魂攻击,我可不怵她。”
果然,下一秒,那女子身形一晃,似被无形的锋芒刺中,寡淡无血色的唇角,缓缓渗出一缕血痕。
但她的眼眸却很亮,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原来如此,你是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是什么——小狗小猫小耗子?你的灵魂算不到过去和未来,所以你……”
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话音到半截,窗外猛地响起一道惊雷,天转瞬就暗了下来,星河也被骤然隐入了一片浓墨中。
她的话已然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滚开”,那女子态度极其恶劣,如同驱赶烦人的蚊蝇般,一拂袖,挥向了窗外的天穹,“什么天罚,给我散。”
暴涨的灵力从她掌心翻涌而出,犹如开天辟地,蔓延铺满了长空,要硬生生地破开所有的雷霆。
“主动挑衅天罚,好气魄”,谢兰亭感叹一声。
然而下一秒,却见她迅速收起卜筊,拿出一把灵签撒向空中,若定海神针般,瞬间封锁住了六合二十四个方位,阻断天机:“此处不宜久留,随我走。”
她迅疾地拉住陈阶青,又通过天机测算,得知毛绒小熊也没被落下,立刻一旋身,化为一道长虹消失在了天际。
放最狠的话,跑最怂的路。
天地似乎也被她这种翻脸不认账的态度所激怒,激烈地降下致命攻击,闪电交加,犹如剑戟森森。
眼前所见,尽是一片洪流的雷霆之海。
然而,因为天机已经被隔绝,电光轰然降落后,却是盘桓在城池之外,迟迟找不到人,最后焦躁之下,在城郊原野上草草劈下一道,斩下数条巨大的地面裂缝了事。
就很无能狂怒。
到了一片空地后,确认已经安全,那女子将一人一熊放下,神色复又归于高冷持重,如同世外高人。
但谢兰亭已经不再受她蒙骗了,因为没有世外高人,会一边说话一边拉扯自己的袍子,只因那袍子下方有一条裂缝来不及修补。
“咳咳”,女子将衣袍调整到一个正确的位置,清清嗓子,正色道,“我简单说两点。一,陈阶青,你在绥宫中名义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二,你一定很想找到重新修炼之法。三,你的路不在外物,只在此心。四……”
谢兰亭正暗暗感慨她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讲两点”,却有个三,等下甚至还有四。
忽觉浑身一僵,那女子毫无预兆地伸手拂过,指尖如同穿过一片雾气一样,穿透了小熊毛绒绒的身体,并没有触碰到实物。
可是一道天机之息,却精准地将她的灵力封住,又渗入她带在身上的乾坤袋里,在上面层层加固。
小熊大惊,在原地一蹦三尺高,她打不开自己的宝贝了。
“以阁下的本领,日后恢复,自可解开封印”,那女子撩起眼皮一瞥她那个方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