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士儷丝毫不惧,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的旨意,难道是让你一言不合,就将信安郡王府的人都杀了?”
杨存中话语一窒,讥讽道:“当时在朝堂上,皇太后陛下可是说得一清二楚。齐安郡王可惜没能上朝,没本事亲耳听到。李相,赵太傅,胡尚书,你们都在,不如,由你们来告诉齐安郡王!”
赵鼎不由得恼怒不已,板着脸一言不发。
杨存中明明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借故残杀孟忠厚一门。但他手握兵权,眼下又杀红了眼。谁违逆了他的意思,以他的性子,定会痛下杀手。
胡佺向来脾气急,性情耿直,当即道:“就是太后娘娘,也不能滥杀无辜!”
杨存中呵呵冷笑,咬牙道:“你!好你个胡尚书,身为朝廷命官,此时国家有难,不为君分忧,反而为了判贼喊冤。难道你也暗中投靠了北地,想要造反了?”
胡佺见杨存中张口就冤枉人,气得扬声骂道:“沐猴而冠的奸佞小人!口口声声为了朝廷,真真是恬不知耻!你贪婪无度,休说临安绍兴府等地,就是远在楚州,你就霸占了良田万顷。平时强抢民女,强行征丁,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我倒要看看,你就靠着这道旨意,可是想将弹劾你,知晓你干下那些见不得光勾当的人都杀光!”
杨存中再也忍不住,刷一下拔出刀,吼道:“兵部胡尚书胡佺判投北地,欲强行离开临安,杀无赦!”
临安城的禁军分为殿前司,侍卫军马司。杨存中以前深得赵构信任,殿前司,侍卫军马司的都虞侯,都指挥使,都由他一人担当,独揽三衙大权。
久而久之,杨存中的权势滔天。爱好美人儿,看到稍微顺眼些的娘子,会想方设法抢到手。侍卫兵马司要征兵,他更是无所顾忌,张狂到直接在临安城抓丁入伍。
深受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掌管禁军。御史也弹劾不动,谁敢染指禁军,就是有异心,想要造反。
在私底下,无数人觊觎着杨存中的位置。尤其是指挥使下的副都指挥使,指挥,教头等将领,□□成都来自临安的权贵人家。
临安城内,权贵们联姻不断,彼此间门拐着弯都连着亲。他们之中还有好些家眷都在城内,杨存中真开始杀人,人心就乱了。
听到杨存中的命令,除了几个亲信领命上前,其他将领要不迟疑着没动,要不悄然往后躲避。
胡佺热血上涌,一跳三丈高,大义凛然道:“来来来,你有胆就当场杀了我!”
赵士儷与胡佺那般,挺直背站在那里,寸步不让:“杀了一个郡王爷,我再给你添上一个!”
李光见状,飞快拉了把楞在那里的赵鼎,上前劝说道:“胡尚书你上了年纪,动怒易伤身,走走走,咱们先进宫去。”
赵鼎反应倒快,上前拉住了赵士儷,道:“郡王爷是宗正卿,这件事,还是去跟太后娘娘回禀一声,讨道旨意为好。”
两人被李光与赵鼎不由分说拉走了,杨存中悻悻哼了声,放下了手中的刀。他并不笨,见到麾下的将领,执行命令开始迟疑拖延,心里开始隐隐感到不安。交待了亲信赶紧将尸首城门口收拾一下,匆匆进了宫。
见到他们离开,各府来探听消息的仆人,紧跟着回府去禀报了。
杨存中进了宫,天色已晚,福宁宫朵殿的灯火,与黄昏的夕阳融在了一起。绚烂,又莫名悲壮。
冯溢立在殿门左边,黄尚宫立在右边。见到他来,齐齐见礼,黄尚宫道:“太后娘娘正等着都指挥使,快请进去吧。”
杨存中顿了下,问道:“李相他们已经走了?”
黄尚宫答道:“太后娘娘忙,未见李相等人。”
杨存中松了口气,赶紧进了大殿,上前见礼。
邢秉懿坐在御案后,脸上面无表情,道:“都杀了?”
杨存中心神一凛,道:“臣奉旨.....”
邢秉懿不耐烦打断了他,再次问道:“都杀了?”
杨存中摸不清邢秉懿的想法,硬着头皮答道:“都杀了。”
邢秉懿哦了声,不咸不淡道:“既然你是奉旨杀叛贼,你怕什么?”
杨存中怔住,不禁抬头朝邢秉懿看去,见她如石像般坐在那里,下意识道:“太后娘娘,臣恐禁军中有人起了异心,想要替信安郡王强出头。”
邢秉懿连眼皮都未眨,冷声道:“抗旨不遵者,杀无赦!”
杨存中既愕然,又兴奋,当即响亮应诺。邢秉懿低声吩咐了几句,杨存中一一领命,告退出了宫。
夜深了,天上星辰闪烁,极细的弯月挂在天际,将天地照得朦朦胧胧。
临安城马蹄声阵阵,一群兵马到了胡铨府邸前,见大门虚掩,推门进去,府中空无一人。马立刻调转头,奔向赵士儷的郡王府。
如同先前所见一样,郡王府也空无一人。马再次调转头,继续朝下一府驶去。马蹄声激烈了些,依稀能听出主人的愤怒。
接下来,好几户贵人府邸中,传来了哭喊打斗声。没多时,那些哭喊声渐渐小下去,最终没了声息。
血腥味浓浓,散发在临安的夜空中,弯月星辰的光辉,慈悲望着人世间的丑陋。
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