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赵寰道:“没事,就留着她在这里玩耍吧。老丈也坐下来歇一歇。”
吃过饭之后,高四总算放松了些,他哎哎答应着,坐在了背对着门的下首。
赵寰好奇问道:“我得知高家庄附近有座盐池,靠着盐,日子应当过得不错。我先前见着,老丈家中羊圈中,只有两只老羊,可是老丈要种地,没功夫去养?”
高四肩膀塌下,苦涩地道:“高家村的百姓,以前都在盐池做活,男人做盐盘,砍柴输卤入磨,妇人就烧火,收盐伏火。盐池再赚大钱,做活的百姓,不过得几个辛苦糊口的钱罢了。在贵人面前得了头脸的,得到赏钱多,日子就过得好一些。我们村的那几家高门大户,便是如此。”
他神色更苦了些,伤心道:“前两年,上面的贵人争抢这个盐池,竟然动起了刀箭。我那儿子媳妇遭了殃,就那么填补了进去。两条人命,最后就一贯半大钱打发了。儿子一贯,妇人减半,只得半贯,再给了口烂掉的铁锅。就是灶房用的那口。那口锅小,盐池全要改成大锅,就随手赏了出来。”
高珠儿难得吃了肉,不时咯咯笑一声,天真不知愁滋味。
高四抹着泪,看着她稚气的面庞,道:“我们无权无势,还有个她这个小的,如何敢说个不字,只得认了命。家中有半分地,种些小麦,枸杞,加上这两条命换来的钱,我们老夫妻都积攒着。以后她长大了,给她当嫁妆。”
“贵人有所不知,养羊倒不花费精力,羊什么都吃,不挑嘴,就平时费些盐。只我们这些年煮盐,再来圈地养羊,山林都快砍空了,草也被羊啃得快断了根。别的地界还好,我们村子里都不敢多养。山林有灵,若是惹怒了,当心要断子绝孙!”
岳飞不由自主看向赵寰,神情严肃了几分。怪不得,赵寰再三向商人们强调,养多少羊,得具体核计,不能一口气贪多。
赵寰认真听着,虚心问道:“那盐场听说打仗时毁损了,你们村子里的人没了活计,如今不养羊,地里的庄稼收成可够糊口?”
高四却精神了起来,道:“不去盐场做活,大家都暗自高兴着呢。那盐场又苦又累,身子都累垮了,赚来的几个大钱,还不够看病抓药。先前里正到我们村子来,说是衙门要重新立户帖,分田地。以前这边的地,都是权贵的,他们被赶跑了,衙门要分给我们种。哪怕养不了几只羊,靠着枸杞,种瓜,种庄稼也能过活。”
他犹豫了下,问道:“贵人可是衙门的大官?老汉听说,衙门里的大官都是娘子们呢。”
赵寰微笑起来,道:“我是在衙门当差,再大的官,都是为了你们做事。”
高四咧嘴笑起来,兴奋地道:“有人骂我断子绝孙,我还有个孙女呢。她若是聪明,我就是砸锅卖铁,也送她去读书。以后考中了,也好当大官,看谁还敢骂老儿!”
总算能看到,后一代女子的命运,在悄然发生改变。赵寰欣慰不已,道:“老丈的福气还在后面呢,以后高珠儿定能有出息,你们两人一定要好生保重身子。”
高四乐得合不拢嘴,看着高珠儿的眼神,愈发慈爱了。
赵寰望着屋外的天色,问道:“老丈,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你可知晓盐场如今的情形,可能领我去瞧瞧?”
高四立即起身,道:“那边都荒废着,以前老儿也在盐场做了快一辈子,再熟悉不过,这就领贵人去。”他扯着嗓子叫了声老妇人,道:“我带贵人们去盐场、你看顾好珠儿。”
老妇人忙应了,来带走了高珠儿,高四则带着赵寰他们一行去了盐场。
盐场离高家村约莫两里路,马车行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高四跳下车辕,指着前面道:“就是那里。以前热闹得很。”
一走进,就闻到了阵阵的盐腥气。屋子垮塌,到处被翻得乱糟糟,值钱的东西早就被附近村民拿走了。
岳飞领着护卫在前面清道,赵寰跟着高四,听他一路介绍道:“从山上砍来的柴,就从这里运进来。贵人瞧这地,车辙深着呢,每日都得填平,不然车都得陷进去。”
盐场采取煮盐,制卤之后煎煮,巨大的盐盘,得要五六个壮年劳力才抬得动。煮盐的锅,从空着的灶口估算,比在高四灶房所见到的,要大近两倍。
赵寰跟在高四身后,从头到尾听了一边制盐的法子,她问道:“煮盐浪费大量的柴火,为何不用晒盐法?”
高四愣了下,忙解释道:“这里的盐场都是用煮盐,老儿听过靠海边,是用那晒盐的法子,只用时久,晒不出多少盐。最后还是得靠煮。”
赵寰好似看到过,在清初还是煎晒兼备,要到清乾嘉时期才开始过度。要到道光年间,全部采用滩池晒盐。不过,晒盐法依然费时费力,场地也有限制,较大规模就不适用了。
盐太过重要,赵寰虚心向高四请教,直到日渐渐西斜。他穿着单薄,风吹过时,冷得控制不住打着哆嗦。
赵寰没再问煮盐的问题,转而道:“不知老丈村子里,可有与老丈一样,熟知煮盐的人?”
高四答道:“我们村子里,大半都会煮盐。”
赵寰一喜,道:“我还得劳烦老丈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