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递给了旁边的傅选。
等到诸将看完旨意之后,屋内安静了下来。
赵寰的兵只有区区两三千,却围住了他们几万人的兵营。
可赵寰的这几千人,他们沿着兵营,每隔一段就驾着一架床弩。床弩后面,堆着密密麻麻,散发着比天气还要冷的弓箭。
他们是不愿意屈服,可肉身凡胎,如何能抵得过铁箭刀枪。
岳飞沉声道:“我们来到临洮,乃是为了镇守边关。定边被西夏占了去,大宋的疆土一退再退。如今的边关,可不是以前的边关。”
王贵犹豫了下,问道:“都统,姓赵的总不能一直围着我们,她究竟意欲为何?”
岳飞眼神沉沉,扫了屋内众人一眼,道:“身为兵,自当守国门,卫社稷江山。赵都统杀金贼,驱逐西夏,还百姓太平日子,她向来所行之事,皆不过如此。她欲如何,等她来找我,便能知晓了。”
大家神色各异,怀着心思离开。
没多时,赵寰就闲庭信步,走进了神武右军的兵营。
岳飞穿着粗布常服,坐在塌几后,正在提壶斟茶,见赵寰进门,笑着招呼道:“来了,快过来吃杯热茶。”
“岳都统好兴致。”赵寰走上前,解着身上的大氅,笑着道。
岳飞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将茶杯放下,起身接过赵寰脱下的大氅放好,闲闲道:“我没了军饷,兵营又被你围住,下雪天,只能围炉煮茶了。”
赵寰笑了,坐下来看了眼案几,嫌弃地道:“就只有茶,连干果子都没一碟。岳都统,你简朴得过了些。”
岳飞走回去坐下,取笑她道:“比不过赵统帅,在陆家园子一掷千金。”
赵寰哈哈笑道:“那次可是将我身上所有的银钱都花完了,不过,现在我钱袋又鼓了起来,从西夏那里得了不少钱财。”
岳飞递了茶给她,道:“都稳妥了?”
赵寰捧着温暖的茶碗,舒了口气,道:“眉娘子在忙着,她做事干脆利落,比我考虑得少了些,应当很快就能办妥当了。”
岳飞不解,抬眼看向赵寰。她笑盈盈解释道:“她是快刀斩乱麻,真用刀斩。先前我听说冯栋才他们去了榷场,应当也被她解决掉了吧。”
想到冯栋才他们的习性,岳飞不禁沉默,片刻后道:“冯栋才算不得坏人。”
赵寰笑了下,干脆道:“岳都统慈悲,对谁都怀着三分善意。坏不坏倒是一回事,关键是,他能不能适应北地的做事方式。我恨透了党争!”
岳飞听到赵寰沉下去的语气,不由得抬眼看向她,问道:“你让姜醉眉前来,是要她做转运使?”
赵寰点头,道:“陕西六路的转运使!”
陕西路如今只剩下了四路,两路在西夏手上。他怔了下,问道:“何时出兵?”
赵寰不紧不慢道:“越快越好,西夏那边一得到消息,肯定会派翔庆军出兵、迟早的事,我们得打他个措手不及。正好,夺回几城失地,就当过年庆贺了。怎样,岳都统,你可愿意领军?”
岳飞无奈,道:“我如今可还有何选择?”
赵寰冲着他笑,问道:“你底下的部将们太过复杂,他们可会同意你的打算?”
岳飞的兵将来源复杂,比不得太平时的兵将。在有共同的利益与目标时,他们能听岳飞的号令。
若是等到有更大的利益时,他们就能背叛他。赵寰绝不允许,悲剧再次发生。
这也是赵寰要围岳飞兵营的原因,她信岳飞,却不信他的部将。
岳飞想起先前他们的反应,斟酌了下,坦白地道:“我还得与他们商议。”
赵寰递给他一张纸,道:“他们不行,他们不能留在军中。我要把他们带走,去审讯。”
岳飞怔了下,伸手接过纸,看到上面写着一长串名字:“王贵,王俊,傅选,董先,庞荣,姚岳”,全部是他麾下的得力将领。“注”
前世时看到这份名单,赵寰就很生气。这些人背刺岳飞,陷害忠良,老天无眼,居然让他们得到善终。
虽说这辈子他们没来得及行恶,但人的本性不会变,他们绝不能继续留在军中。
岳飞是真正心怀大义,那批军饷,是他拖延了,等着她从北地调兵赶来。
当时在陆家园子,岳飞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只打金贼与西夏,还大宋河山一片安宁。
她们从浣衣院杀出来,要向抛弃她们的大宋讨要一份公道。
抛弃了岳飞的大宋,这份公道,她一并替他讨了吧。
赵构,秦桧,万俟卨,张俊......
赵寰解释道:“巨野那一站,我当时就想问,你的部下可会趁机诬陷你。后来又一想,毕竟是你兵营的事情,我不好插手,赵构还急需你,不会对你如何。此次不同以往,无论是抗金还是打西夏,与赵构的想法截然相反,等于与南边朝廷彻底决裂。他们要升官发财,在南边朝廷容易,在北地,就得收着了。他们会令你的军心不稳,若是在战场上倒戈,不仅给你带来没顶之灾,还会令其他的兵陷入灾难。”
岳飞脑中闪过平时他们的种种举动,互相并肩作战的日子,神色纠结,陷入了两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