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回头,身后已经没了郎秋的身影。
贾珠挑眉,缓缓地看向右侧。
“……”
他像是想叹气,但是眉眼微弯,又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怎么会来?”
“你弟弟的大喜之日,孤不能来?”
太子立在廊下,月色如水,沐浴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便也好似将他深夜出现在贾府的事情合理化了。他一身华服,头戴冠帽,瞧着的确像是个来赴宴的贵人,可惜却是在盛宴结束后才姗姗来迟。
薄唇微动,太子的嘴角扭出一抹薄凉的笑。
“不欢迎孤?”
贾珠拾级而下,迎着有些凶悍的男人走去。哪怕是月光如此,太子仍然像是一头凶神恶煞的怪物。毕竟,这通身的戾气,如何都无法与柔情相容。
贾珠:“姗姗来迟,不管是主人还是宾客,亦都散了。你这位客人可是连一点宴席的热闹,都不曾看到过,这可亏大了。”
“若孤早些来,被看戏的,可就是孤了。”就剩下最后那几步路,太子抬手抓住了贾珠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的身旁,“孤可不愿。”
“谁敢拿太子殿下来取乐?”
“面上看着不敢,心里想着我死的,可不知几何。”
贾珠回眸看了眼刚才郎秋在的地方,“心里想想,做又做不到,更叫他们来气。”他大概知道人去哪里了,怕是给沉九他们拉走了。
太子并没有在贾府久留的意思,贾珠原本是打算在府上歇息一晚,等明天吃过茶再走。可是太子这个意外打断了他的计划,他也就随着人往外走。
直到他们上了马车,贾珠才觉得有些累。
尽管不是自己的婚事,可是从迎亲到今夜,贾珠身为宝玉的兄长自然要出面。
他揉了揉眉心,正欲说话,就看到太子从边上取出糕点。
贾珠:“……”
“你难道不饿?”
太子挑眉看他。
贾珠:“……饿。”
酒是没吃,可是东西也的确没吃多少,贾珠默默地啃着糕点,太子就倚在他的后背。两人就算不说话,只是这么待着,也是习惯,更没什么尴尬状。
贾珠有时都觉得,太子来找他,已成为了某种习惯。就算什么都不做,可是见上一面,并肩同行一会,便时足够。
“万岁的身体,如何?”
贾珠吃完了那盘糕点,用手帕擦了擦手,今日的糕点甜腻了些。不过的确饱腹,吃完这胃里烧得慌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不太好。”
贾珠微顿,侧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毛绒绒脑袋。
“封锁消息了?”
不然,他在京城,也该收到风声。
而不是等太子回来才知道。
“阿玛的身体并无大碍,不是伤病,只是年纪到了。”
太子淡淡地说道。
贾珠敛眉,想起了贾母。
其实谁都知道,贾珠怕是撑不过今年冬日。两家赶着成亲,除开他们的岁数外,其实也是想着在老祖宗去之前,让她好好看着她最喜欢的这对孙儿成亲的模样。
没病没灾,就是时间到了。
这当是喜事,只是落在亲人身上,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皇上的身体一直康健,或许……”
太子笑了笑,勾住贾珠的手指打断了他的话,“阿玛的身体,他心里有数。”允礽虽是有些记挂,可也不至于担忧。
毕竟这些毛病只是初见端倪,又还没到严重的地步。好生将养,便是。
“但是,阿玛的确有禅让的打算。”
太子把玩着贾珠的手,说出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这令贾珠露出诧异之色,反手抓住太子的手掌,坐了起来。
“……殿下?”
“怎么,阿珠不信?”
岂止是不信?
康煦帝的为人,贾珠在朝为官这些年,也是知道的。这位帝王从年幼时就走上帝位,权势在握,根本已经不知道离开了皇位是个什么滋味。
贾珠曾认为,康煦帝会在帝位上做到老死。
可太子这轻描淡写的话,却是打破了贾珠的印象。
太子淡声道:“孤也不信。”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