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被肚子里的饥饿唤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昏暗的房间。
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惠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 随后才翻身想要往床沿爬去。
放任不到一岁的孩子在没人看顾的房间里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惠现在已经爬到的床的边缘,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地板上虽然铺满了白色的‘毛茸茸的地毯,但是对于惠来说,仍旧隐藏着危险。
“啊咿~”
惠绷着小脸,在感受到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 下意识喊了一声。
但是以往是极其充满安全感的词,这次没有生效。
惠摔下了床, 炸炸的脑袋砸在地毯上发出了闷闷的, 不大不小的声音。声音小, 但还是让小家伙的眼眶红了起来。
“呜哇……”
天还是亮的, 阳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溜了进来,抱着脑袋的惠看见了许多瓶瓶罐罐。
那种倒在地上, 一碰,一踢,一推,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的瓶子。
噙着泪花的惠看到地上的瓶子, 哭喊的声音渐渐变小,人也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爬去。
尽管惠可以搀扶着周围的物体行走,但是有时候他还是习惯性的在地上爬着。
爬到地毯的边缘,惠就推开面前的易拉罐, 拧着小眉头, 仰头看着眼前的拉门。
“多…桑…”
没有人回应, 也没有任何声音。
惠抿了抿小嘴,拿起身边空了的易拉罐,对着门就砸了起来。
空的易拉罐被砸在门上,力道虽小,但是声音格外刺耳。
“吵死了小鬼……”
一声沙哑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接着就看到惠极其熟练地,在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将手上的空易拉罐砸了过去。
正中目标──禅院甚尔的脸。
禅院甚尔窝在里面,身上堆着的衣服杂乱不堪,一只手上甚至还拿着和扔了一地一摸一样的易拉罐。
高大的男人以一个极其憋屈的姿势在一个对他来说有些狭小的空间里,神情不耐烦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小孩,但是却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垂下了眼皮。
两个极其相似的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地坐着,像是在等谁妥协一般。
“咕噜~”
最后还是惠的肚子按耐不住,最先示弱。惠也有些不满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负责任的监护人。
“饿~”
禅院甚尔听到他的仍旧无动于衷,还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大手一捏,将空了的酒瓶捏瘪,以抛物线的姿势扔在了地上,和其他同样被制造出来的易拉罐相撞。
刺耳的声音在昏暗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带着一缕风,将不透光的窗帘掀开了一丝,顿时刺眼的阳光落在了惠的身上。
转瞬即逝。
但也仍旧让禅院甚尔闭上了眼睛。
“饿不能忍着?”
禅院甚尔从里面探出身,极其恶劣地曲起手指弹了惠一个脑瓜崩。实心的声音让惠抱头呼痛地同时,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疼!”
“疼不能忍着?”
禅院甚尔从里面出来,活动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余光撇了一眼气鼓鼓看着自己的小孩,恶劣地笑了笑,抬脚就准备走。
惠看着他要走,顿时也顾不上脑袋疼了,张开手就准备抱住禅院甚尔的腿。可是他再快也没有禅院甚尔快,眼看着他就要拉开门出去了,惠的脸上也绷不住,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黑!”
“啊咿怕!”
也就是这句话,让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禅院甚尔停在了原地。
隐于黑暗中的禅院甚尔像是完全蒸发了一样,就连呼吸都很轻。也连带着他说的话。
“黑?”
禅院甚尔像是在询问谁一样,声音几不可闻。
“…他现在怕吗…”
但是他也没有想得到回答。
惠不可能回答他,空荡荡的房间也不能,转瞬即逝的阳光更不能。
禅院甚尔松开了手,转身走到了惠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带着伤疤的嘴角扯起,将坐在地上的小崽子拎起来扔到了自己的怀里,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惠虽然有些不满监护人的态度,但是也很乖地伸手勾住了禅院甚尔的脖子,像糯米团子一样的脸也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尽管禅院甚尔整天酗酒,但是他的身上并没有糟糕的味道,甚至说,还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让惠很安心。
惠歪头盯着长出了胡子的下巴看了一会,小脑袋始终也没有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监护人,为什么每天都要窝在那里。
明明……
明明那是他最先占领的地方!
想到这,被放到沙发上的惠就鼓起脸,十分不满地看着站在厨房里的人。但是……
惠绷起小脸,将沙发边上的一个抱枕抱在了怀里,胖乎乎地脸埋了进去,有些痴痴地闻着已经淡到不能再淡的香味,心情也有些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