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 每到周五,二中会给学生们半天的休息时间。
想回家可以,出去玩也行, 如果都不想, 可以坐在教室里做题。
学校门口围满了等待出门的学生,季也出去买了些参考书, 还没出书店, 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堵在廊檐外面。
初夏的雨有些突然,一阵一阵, 下的很大, 带着丝丝凉意, 隔着窗帘,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味道。
季也不欲打扰生意, 买完书后就拎着袋子,站廊檐下躲雨。
书店在商业街附近,周围还有一所小学,是区重点, 下课后, 一群幼崽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着从教室里出来,见到下雨, 撑着小花伞找家长。
他们的家长大多就等在门口,见到自己的宝贝,撑起更大的伞过去,接住撞在怀里的小豆丁。
密集的雨幕和人流里, 郁淮的身影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
男生穿着校服, 也没打伞, 手指搭在兜里,眼皮垂着,站树荫下,有种爱答不理的冷淡。
他前面,几个男生堵着他,人高马大,情绪激动的说些什么。
隔着雨幕,季也听到“抢女朋友”,“不想活了”,“道歉”,等几个关键的词语。
一群人突如其来的围过来,看架势是想找茬,郁淮起先还听几句,慢慢便有些不耐。
听到不是要债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女朋友,他冷淡下来,对此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眼皮掀起,只有一个字:“滚。”
“哎呦这小子可以哦。”拦住他的黄毛少年吹声口哨,唇线冷冷轻挑,“平时妈妈没教过你做人是吧?”
“吗的,这小子嚣张。”有个花臂少年,推推好友肩膀,他染了头红毛,在职高区嚣张惯了,没受过这种挫。
他看着郁淮,轻声嗤笑:“格局浅了兄弟,看这小子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有妈生,但有没有妈教就不一定了。”
平时这群人嘴欠惯了,满脑子问候爹妈的话张口就来,嘲讽完后哄堂大笑。
郁淮站在雨里,看着他们,神情依旧淡淡,好像本该端坐在课堂里听课的好学生。
一群混混见了,更是嗤笑不已,认为他就是所谓“勾引人女朋友的小白脸”。
但其实上,近些年里,郁淮已经很少听到有人在他面前他提霍芝了。
他垂下眼皮,可有可无的,手指淡淡指了一个巷子的方向:“去那。”
雨滴哗啦啦澎溅而下,冲破树冠,掉了几滴在郁淮鼻尖上。
巷子里传出来压抑沉闷的惨叫,地上是鲜红的血,刚一流下,便被雨冲成淡粉色,顺着墙根溜走。
雨势渐小,郁淮半蹲在雨里,头发上是淡淡的水汽,他眼皮掀着,没什么表情,提起地上的一颗头。
黄毛眼睛充血,躺在墙上,满目惊恐。
水不断冲进他眼睛里,他的声音里都带上恐惧的潮气:“不不不……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啊——”
一声惨叫,郁淮面无表情,头朝下,将他按进湿滑的泥里。
然后他抬眼,看巷口,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人。
季也是临时在隔壁商店买的伞,因为周围都是小学,即使选了最大号,伞上也印满了黄色的小鸭子。
伞柄垂着,下面还挂着一根链条,黄色的小鸭子在空气中旋转,捏一下会发出滑稽的嘎嘎声,是吸引小朋友的神器。
然而无论是印满卡通图案的伞,还是伞下眼眸明澈,提着书的少年,都与一场暴力事件显得格格不入。
郁淮目光冰冷,他甩了甩鲜血淋漓的手指,冷冷的抬眸:“看够了?”
就如同很久没人在郁淮面前提起过霍芝,也很久没人看郁淮的笑话。
郁淮抬眼,冷冰冰的直视季也。
但下着雨,他不欲久留,只顿了下,就走过去,没搭理人。
然而错身而过的一刹那,撑着小黄鸭伞,身上干干净净的少年,忽然抬手,勾着辅导资料的手指扣在郁淮手腕上。
似乎是感觉出郁淮隐藏在冷淡眉目下的暴躁不耐,他怔一下,没说什么:“同学,你要走吗。”或者问他:“同学,你为什么打架。”
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抿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对郁淮说:“同学,你碰到我参考书了。”
台词甚至是现想的,顿了下,又补充:“刚买的。”
淡茶色的眸子忽闪着移过来,少年嘴唇轻抿,在珠帘的雨幕里,碰瓷了郁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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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淮冷着脸坐小诊所里,长腿微屈。
他不让人碰,季也小心的捧着他的手指。
医生边清理边上药,手速很快,嘴里絮絮叨叨:“哎呀,这下雨天,怎么磕成这样,还沾了水,给你包好了,回去可得注意点。”
他说着看郁淮的反应,男生面无表情,眉宇间有些淡淡的焦躁,然而扫一眼被小心握住的手指,又很快别过头。
医生是个年轻大夫,看了就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小孩真有意思。
大雨天里,推开他的门,手上的伤口一看就是跟人打架所致,然而就是这种狼崽子,满心不耐,黑发少年哄上两句,居然也就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