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救她, 还推了她一把?
她听得愣住,不明白他这句话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他已经和他的夫人成亲了吗?
她听得满头雾水, 但又感觉到这是别人的家事,更是隐隐有一种再听下去便会十分不妙的预感,于是她攥紧伞骨,匆匆朝他行礼,抖着声音道别:
“我、我虽然失去了记忆, 但还记得自己有事情要做, 这便先走了。”
他不说话, 只是盯着她看,少女一愣, 在潜意识里,她知道这是她绝对不可匹敌的强大存在。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 总有种他会捉上来, 攥住, 然后不许她离开的错觉。
对上她有几分惶恐的眼神,少年像是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她:“就此别过。”
她点点脑袋, 提着裙摆转身,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一路目送,摩挲着怀里的伞,直到她慢慢走向山顶, 他才收回目光。
麻仓叶王垂眸看着自己被淋湿的袖口, 恍惚又想起了那清晨, 少女抱着伞进来, 浑身湿透,盯着他的袖口,满脸关切。
“您受伤了?”她问。
那时候为什么要说无碍?
少年看着自己的指尖,满目茫然。
他分明受伤了。
……
山顶,夜雨潇潇,白发少年枯坐在屋檐下,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慢吞吞地出着神。
宿傩大人从来不屑于去解释任何事情。于是那一夜的始末,里梅至今也无从知晓。
他只是去拿了一壶酒,细心挑了两件杯盏,再回来,他捡回来的少女就消失了,他问过宿傩大人,问她去了何处,但男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之后,便将他挥退了。
里梅很了解宿傩大人,他知道,那是嘲讽的笑。
至于被嘲笑的理由,里梅虽不清楚,却也能猜个大概。
但他不愿意相信。
她虽然是鬼,虽然十分可疑,但她怎么会骗他?
既然她骗他,他什么都情愿给她,她又怎么不继续骗下去?
哪怕她要他去杀了那个鬼王,他也会去的。
他一无所有,只有力量可以受她驱使,除了宿傩大人,天底下没有人他不敢杀,没有地方他不敢去。
但即便如此,里梅还是被丢下了。
他这样趁手的兵器,她没有理由随意丢弃,所以她只是迫不得已。
这几天的月亮都很漂亮,宿傩大人没有走,所以,白日里的里梅也甚是忙碌,只有在晚上,宿傩大人独坐赏月的时候,他才可以得到休息的时间,像现在这样,枯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的大门,期待着谁的到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将他们的房间称之为家,而他也曾经牵着她的手,教她回家的路,一遍一遍,他确信她记得。
前两日都是晴天,里梅便想着,这样热的天气,她不回来也是常理,今日雨急,她不回家,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少年捧着怀里的酒,神色落寞,慢慢把膝盖弯起来,将脸埋进去,白色妹妹头散落,羽生葵远远看着,只感觉看见了一直等不到主人回家的小白狗。
好乖,好可怜。
她慢慢走过去,还没靠近,就看见少年快速地抬起头,警惕地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先是一愣,然后便立即站起来,怀里的酒往下坠落,他眼疾手快地将其接住,然后又抬头看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显然已经无措至极。
“我回来啦。”
本来还想装失忆吓唬吓唬里梅的,但这家伙实在可怜,羽生葵喜欢乖狗狗,因此便也灵活变通了一下,站在雨里朝他笑,双眸弯着:“你给我的酒,热好了吗?”
“没有。”他走过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淋雨,只把酒递给她:“但我一直抱在怀里,是温的。”
“嗯。”
她把伞斜下来,也遮住他头顶的雨,和他一起往屋子里走:“我忘记了好多事情,但还记得里梅,也记得回家的路。”
他一顿,没问她忘记了什么,对他而言,她的过往都不重要,只要她记得自己就好。
“你是不是好久没有睡觉了?”
两个人对坐,他抱了好久的酒,她只饮一口。
“嗯。”里梅问她:“你去哪里了?”
“成亲。”
她没有细说的意思,只是略带点心疼地抚摸他的眼下,声音很轻:“你快去睡觉呀,我要去找我的仇人报仇了。”
不管练习了多久,她的指尖始终柔得像水,没有一层茧子。
里梅看了她一会,没有问她的丈夫是谁,也没有去问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只是听话地在床上躺下,抱着她的旧衣服,把脑袋埋进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乖。
怪不得能在宿傩那家伙底下待这么久。
羽生葵单手撑着下巴继续喝酒,过了好一会,等外面的雨停了,才慢吞吞地走出屋子。
外面的花海被烧毁了,光秃秃的泥土上,只有干瘪的根茎和枯草,只是几日没来,这里就建起了一间小亭子,坐在亭中独坐望月,再搭配着周围清寂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