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热的烈阳之下, 所有人汗如雨下。
马蹄掀起的黄沙还没沉淀,弥漫在四周, 连天空都蒙上灰黄色的雾, 好像一张大网从头罩下,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策猛得一拽缰绳,踏雪乌骓撩起前蹄, 引颈长嘶一声。
眼见着秦王就要调转马头。
安县知县和郭孝连忙伸手拦在马前,痛心疾首道:“殿下!殿下!现在去, 也是晚了啊!”
事发地距离这里有五十里路,早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秦王殿下这般茫然自失的模样, 任谁也不放心他现在这个状态策马疾驰。
晚了?
李策的眼皮狠狠一跳, 胸腔里那颗心脏猛然被拽起,悬于万丈深渊之上。
他的脑海也空了。
随着马蹄重重落地, 而身子却没能跟上那起落的势头,被撞得五脏六腑都生了痛。
载阳自知是自己严重失职,此刻再没有平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两手高举佩刀,笔挺地跪在地上, 一动不动, 大汗滚滚落下。
“属下护卫不当, 累王妃被劫, 请殿下处置!”
他喉咙早已干渴,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福吉虽是气愤载阳居然如此疏于看护, 让王妃被歹人劫持而去,可转眼见着载阳那张更痛苦的脸, 又于心不忍, 拧着眉头扭过头对着李策道:
“殿下, 我们的人追着应峥的线索一路到了安阳,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人虽借着大火遁逃没有死,可是如今也的确不在安县,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与他没有干系……”
应峥想要将王妃置于死地,那是因为他与明威将军有仇。
可若是换做别人劫持了王妃,说不定只是因为有利可图。
那么,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并没有到日暮途穷的绝境。
“不,与他有关系。”李策终于又重新开口,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又道:“他借着大火死遁,就是想要以此来消减我们的戒备,而后故意放出了踪迹,是为了迷惑我们的视线,如此一来才能让我们放下对他的警惕……”
应峥十分清楚,要在重兵看守之下窃取宝物没有那么容易,这才设下一环又一环的陷阱,引他们去试探。
李策眉心紧蹙,眼底一片凝重。
他千不该万不该对应峥掉以轻心,更不该离她这么远……
一想到余清窈万般无助地被人劫了去,他的心脏就坠进了深渊,抽痛不止。
然而任何指责、痛心都无用,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尽快找到她。
李策再次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朝知县睨来一眼,沉着声音问道:“安县近来盗匪猖獗,可有查过,都是些什么人?”
知县一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下官、下官听过,好似是别处的山匪……逃了过来,下官、下官失职!一直都因水灾一事焦头烂额,还没有余力去惩治围剿这些盗匪……”
怎的忽然提起这些盗匪来了,难道劫走王妃的居然会是盗匪之流?
知县寒毛卓竖,就差膝盖一软,和那叫载阳的护卫齐齐整整跪到一块去了。
一旁的郭孝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要在重兵之中绑走王妃,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寻常的百姓流民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只有那些常年干着抢劫掠夺的盗匪才有这样的组织力和执行力。
他代替已经慌了神的知县开口道:“安县北边多山岭,地形十分复杂,若非常年居住在山里的猎户,寻常人很难独自走出山林,是一处极好藏匿的地方。”
福安和福吉对望了眼,都找到了下一步的方向。
李策思忖须臾,有条不紊地下令:“福安继续让人盯着应峥的行踪,只要撞上,杀无赦。福吉去打听周围山匪的动向,若有盗匪向官府提出任何要求,本王皆应允。”
福吉抱着拳抬起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皆应允的意思是倘若那些山匪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也应了?
殿下最不喜被人威胁,从前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是干过的,如今却毫不犹豫地退避三舍,只是怕那些人会因此伤了王妃。
最后李策又看向载阳,从腰间束带里解下一块令牌掷了给他,“拿着这个,把秦州能调动的守军全部调来。”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让烈阳的温度都是失去了威力。
三人令了命令,各自走向自己的马。
福安对另外两人道:“尽快去办,务必要让王妃毫发无损……如若不然……”
他回头望了一眼,语气沉凝,“……殿下怕是承受不住。”
李策沉着吩咐完后,就静坐在马上没有再动。
他的睫毛稍垂,半掩着刚刚杀意尽显的眼睛,眺望远方,锋利的眉目好似刀,要一寸寸剐开那包藏着祸患的山脉。
然而眼前忽而却浮现出一张巧笑嫣然的小脸。
是清晨他出门前,余清窈两手环住他的腰,仰起雪白的脸,眉眼弯弯地问他:“殿下今日会早点回来么?”
那双莹澈的笑眸好似浸润在水里的黑珍珠,丰盈红润的唇瓣还泛着缠.绵交吻过的盈盈水光,她满心期待地望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