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能想到,空的立场是如何了。
坎瑞亚尚未覆灭的时候,空似乎是在坎瑞亚的宫廷生活过一段时间。
“既是古国遗民,缘何沦落到此?”闻音挑眉问道,“我此前也在璃月见过遗民,纵然生活落魄,却总不会连人型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们受到了诅咒,只因为人类的命运为天理所不容。”空冷冷道。
他素来温和的声调掺了一抹严冰。
闻音心脏微微一紧。
好似直接提到天理的名字,神座之上的神明会有感应,甚至可能降临世间——毕竟这世上听过天理之名的生灵少之又少,会直接说出来的更是凡几。
闻音虽不至于害怕天理,但总不想现在就见到祂。
然而四周风平浪静,不曾有什么异动。
空接着说道。
“提瓦特的天空是虚假的,所谓拥有神之眼的人类,有登上天空岛成为神明的资格,殊不知在真正的神明眼中,具是蝼蚁,抬手间便可抹去。”
“便如眼下七国,来日也只是下一个国土崩塌,人民失智而流落荒野的古国罢了。闻小姐要是有心想知道来龙去脉,不妨回去问问冰之女皇,她可是那件事情的亲历者。”
“若不是对天理心存疑虑和不满,为何冰之女皇要趁着天理沉睡提前返回至冬,甚至建立堪称铁血的组织愚人众?”
最后,他轻声道:“愚人众,不过是冰神手中一柄新的刀刃罢了,是武器,总有用到的时候,也总有磨损的时候。”
闻音抱着肩膀,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不为所动的样子,似乎是摆明了要跟着女皇一条路走到黑。
事实上,她知道空所说的话中,实话要占七八成,顶多是关于冰之女皇和天理的信息有所遮掩罢了。
有所遮掩——甚至不算是抹黑。
女皇筹建愚人众绝不是过家家而已,执行官们个个拥有一身豁出性命拼回的功绩,甚至那些愚人众普通战士都是如此。
闻音不知晓那些加入愚人众的普通人是什么心思,但是执行官们的情况,她大多都有所耳闻——说实话,执行官们不过是同女皇利益互换,各取所需罢了,实在算不得谁占谁的便宜。
细细说来,闻音倒算是其中背景最简单的一个,女皇不知她是降临者,只以为闻音想要有朝一日报复枫丹的贵族,且有些天赋和坚强心性在身上罢了。
闻音早知道愚人众在女皇心中的定位,听到空的话既不震惊也不愤怒,仍旧语气平淡。
“愚人众是为女皇的意志而生的,自然女皇如何吩咐就如何做,被使用或者磨损也是寻常。”
空刚刚一番话并不是在挑拨离间,只是把己方探查到的消息加以一点分析告知闻音罢了,眼下听闻音如何说,他也只是摇头轻笑。
“那我们之间便没得谈了。”
他神色里依旧一片温柔,只是温柔里好似带了一丝怅然。
“虽然目标都是天理,但深渊同冰之女皇并非一路,也无法合作。”
像是解释,又像是最后的善意。
下一刻,刀锋铮然之声在空寂的空间里响起。
由于四周都是黑泥,这声音并没有传出去太远,甚至于兰那罗们一无所觉那菈笨笨和那菈法留纳大打出手。
只是,刀剑震鸣之响下,闻音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倏然落进空的耳朵里。
“便不说深渊和女皇如何,单是无忧节与兰那罗一事,我们就没办法合作——”
空握剑的手好似微僵,神色里亦闪过一丝极度的苦楚和歉疚来。
但却没有丝毫动摇。
“此事亦并非我所愿,只是,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他掩下戚戚神色,向来温和的眉眼中也带上了决绝之意。
只是,他们身后的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了更多漆黑的影子。
灾厄和深渊的力量本是同源。
继灾厄之后,深渊的力量再度降临于这片土地,原本太威仪盘能勉强镇压死域,眼下却再难了。
届时深渊和死域一同爆发,才是真正毁天灭地的景象,一个处理不好,想必须弥城都会一同被灾厄吞噬。
空和闻音同时收手,眼底具浮现出深重的冷光。
空明明是代表深渊而来,但此刻深渊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出动,看他表情却显然不知。
闻音心有隐悟,想来深渊之中也有力量并未完全归于空的掌握,敌人内战本是好事,但眼下,深渊的力量滚滚而来,竟是将闻音他们也一同包围进去——
闻音陡然觉得命运可笑。
她不在时,兰那罗们以身化莎兰树,又利用四层封印封锁桓那兰那,将死域彻底留在此处。
但是她来到提瓦特,又因缘际会得赠太威仪盘,利用仙法之力构建封印,免去了兰那罗们的伤亡,最终却眼见深渊降临,一场大灾恐难幸免。兜兜转转,竟也和最初没有区别。
倘若她真的身陨此地,其余诸事也尽可料知——纳西妲可能重新被贤者们关回净善宫,桓那兰那外等候的人偶也可能落到多托雷手里。
多年以后,更不会有人记得愚人众执行官歌者。
便同她未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