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醒来的时候, 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医院外面吹来很浅的花香,比起这段时间闻到的血腥味、莫名污臭味,嗅觉仿佛得到拯救。她从病床上起来, 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两道身影,向来冷淡的瞳仁恍惚一震。
“迟……陌。”
熟悉又生疏的名字从唇齿间蹦出。
明明跟儿子相处的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 可今日见到他模样,那些记忆才从蒙尘中被擦拭干净,让她得以记起,李慈难得摘下冷静面具, 直到看见站在她儿子旁边的另一道身影——
同样是镌刻在她记忆里的模样。
只不过这种铭刻是她被迫接受的。
李慈本能地闭了闭眼睛,面上血色迅速退散,还没等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听见迟陌语气自然地同她打招呼:“母亲, 早安,这是眠, 是他把你治好的。”
……怎么可能?
她放在身侧的手抓紧床单, 李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当初眠从离开研究所之后,就一直跟在她儿子的身边……自然,她的疑惑在之后的对话里得到了证实。
当下, 李慈闭着眼睛, 因为联想到那怪物, 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对方轮廓, 比起先前总是试图看清、实则有种从万花筒里窥视其貌的眩晕感,现在对方的样子倒是明晰许多。
尤其是那双不太相同的眼眸, 是洗去了泥沙的金子。
她忽然睁开了眼眸, 在迟陌安静的等待里, 重又与那漂亮的怪物对视,定定地看了几秒钟之后,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看出了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攥紧的指尖松开,她重又恢复一贯的冷静,“怎么治好的?”
长发神明勾了勾唇,手腕上浮现一圈斑斓透明的丝线,懒洋洋地应,“我想,这恐怕并不适合再为你演示一遍。”
那七彩的丝线像梦幻泡泡,让人联想到的都是温暖事物,比起在研究所时尸山血海的地狱,此刻这怪物倒给人一种天堂来使的感觉。
李慈静静看了片刻,略一颔首,“你的力量改变了。”
眠不置可否。
直到李慈重又看回她的儿子,眼眸里带着温和笑意,“迟陌,我记得我给纪伯伦下达的指令是释放你自由,它应该会替我好好照顾你,怎么又回来找我了?”
迟陌回答得很认真,“纪伯伦说,母亲对我的期望是健康、平安地活着,我也应当对您如此。而且,为您治疗是眠主动提出的事情,我想,他应该也和我想得一样——”
话音落下,在场剩余两人在心中异口同声地接:
恐怕并不一样!
眠看了眼李慈的状态,长睫毛掩下来,在那耀眼的金色眼眸里投下几分阴影,他若有所思:
果然,也能治好。
或许并不是什么年限、伤口来源的问题,特殊的……是迟陌本身。
而李慈则有些表情微妙,“……他为什么会和你想得一样?”
“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都是一家人。”迟陌想了想,补上了后半句,“而且眠最近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母亲,在养孩子方面,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李慈:“……?”
她神情空白,目光缓缓朝着那个长相格外俊美的怪物,试图从他同样是人类外形的平坦腹部上看出点什么。
而被她紧盯着的眠也略微僵了僵。
他们俩对视了几秒钟,李慈忽然抬手扶了下额头,“迟陌,方便出去一下吗?我想,或许我需要和你这位……男、朋、友,仔细聊聊。”
她很艰难地吐出那个离谱名词。
迟陌还在思索时,身侧已经传来一股力道,揽着他的肩膀、以他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将他往门边推了推,“那你和纪伯伦在外面等我。”
……
门声才合。
李慈看向面前这皮囊精美的怪物,才要启唇,就听对方慢悠悠地否定,“孩子的事情,是假的。”
她神色一冷,“所以你在骗他?”
“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让他认为我怀孕了,比其他的状况要方便,”眠耸了耸肩,自然而然地与李慈对视,“善意的谎言,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我不能。”
李慈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双手揣在病号服的口袋里,表情肃然地起身同他对视,“虽然我还不知道我的儿子有什么魔力能吸引你,但如果是其他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尽管提条件,然后离开他的身边——”
“你也看得出来,迟陌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的内心干净、纯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能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我并不希望他被卷入什么特殊的事件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是个能给他世俗意义幸福的人。”
眠倒是也不动怒。
或许是因为曾经看见过李慈的那些过往与情绪,又或者是因为他与这个人在乎同一个人,鲜见地能心平气和地驳斥对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说,“迟陌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我绝不可能放开他。”
停顿片刻,眠想到她刚才的话,又笑了一下,“再者,他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