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球儿还在肚子里,甚至追溯到更早,还在排队准备投胎的时候,陆夭就知道,谢知蕴日后必然是个女儿奴。
从待产之前在宁王府的装潢,到洗三那日封公主的声势浩大,都有一份不同于儿子的偏心在里头。
所以今晚这个话题,并不是临时起意,是她斟酌再三的结果。
她瞧上了宋尧家的次子。
说起来她跟宋家的缘分真不是一星半点地深厚,老大逸儿是她亲手接生的,老二阳儿也是她临危受命救急接到这个人世间的,更别说她还救了产后血崩的宋夫人。
两人素日便亲近,做个亲家也没什么龃龉。
不过逸儿是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子,担任着日后统帅宋家军的职责,可次子就不一样了。
富贵闲人,刚好适合娶公主,而且宋家小儿子比小球儿也只大了一岁,说起来,倒是好姻缘。
最重要的是,宋家家风严谨,人口稀少,内宅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样的家庭对当家主母都要求不高,像林素娘这样的非高门出身,也能应付妥当,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是次媳,又有公主身份加持,问题不大。
况且考虑到整个大楚需要宋家军冲锋陷阵,于公于私,这门亲事定的都不错。
只是要怎么跟谢知蕴开这个口,还需要斟酌斟酌。
谢知蕴看着陆夭面色不断变化,心中已经猜到几分。
她在做宁王妃的时候,交好的诰命虽然不少,但归根究底关系最说得过去的,只有宋家那位夫人。
平心而论,他对宋府没有意见。
但宋家男儿历代都是沙场里来去,说难听些,马革裹尸只是一线之间,这样的人做将领做臣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但唯独做夫君,并不合适。
小球儿是他和陆小夭的嫡长女,理应无风无浪过一生,又怎么能让她为出征的丈夫日夜悬心呢?
思及至此,他手微微一顿,扬起了眉,罕见地有些不悦。
“我不同意。”
“你觉得宋家老二如何?”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陆夭甚至看到谢知蕴脸上没来得及掩去的一抹愠色。
“你不同意?有什么理由,说出来听听?亦或是有什么更好的人选?”
谢知蕴倒是未曾想陆小夭说的是宋家老二,于是神色稍缓。
次子压力小,但就是身份低了些,好在大楚的驸马也不需要身份太过高贵,否则像司云麓那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麻烦。
“我记得那孩子也才一岁多吧?这么小能瞧出什么来?”
这也是陆夭担心的地方,但想着宋家家风如此严谨,料想也教不出什么太歪的孩子来。
“听说逸儿已经被宋老将军带到慎德堂去练功夫了,我寻思着,老二怕是也快了,你自幼跟着宋老将军习武,应该知道他教人还是有一套的吧?”
谢知蕴闻言轻哼,并没说话。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宋老将军同时教了他、宋尧和司云麓,他们仨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谁知道那孩子日后会长成什么样呢?”
陆夭蹙眉不解。
“难不成老将军昔日教出过孬种?”这倒是奇了,不过自己到底没有经历过,自然是要听听谢知蕴的意见。
她伸手去撩头发,等着谢知蕴的答案。
“司云麓难道不是?若不是小七脑子坏掉了,他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话说的太偏了,司寇固然性子是冷了些,但一张脸摆在那里,多少姑娘前赴后继,根本不存在谢知蕴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既然提到了司寇,陆夭忽然想起那日答应谢文茵的事情。
“自从从大理寺离开之后,司大人一直在做什么呢?”
谢知蕴压根没料到陆夭的脑子竟然一下子转到这上面去了,硬是沉了一下,才兀自镇定地回答。
“这我哪能知道?不是赋闲在家吗?”像是为了强调一下自己所言非虚,“我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跟他打交道?”
陆夭微微眯起眼,原本她没想那么多,可谢知蕴这番话却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前几日不是还叫人进宫了吗?怎么就没闲工夫打交道了呢?”
谢知蕴被噎住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好在陆夭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琳琅前日跟我说,想让你瞧瞧能不能让司大人官复原职。”陆夭伸手将枕头拍得更松软些,“我寻思着大理寺卿一职始终悬而未决,看来看去,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谢知蕴眉心微微一动。
“这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小七的意思?”
陆夭回过神,想了片刻,也不大确定。
“我猜是琳琅的意思吧?许是司大人整日赋闲在家,她心里不好受,毕竟是为了尚公主,驸马才不能在朝中出任要职的。”说到这里,陆夭也有些赧然,“我知道这样你可能有些为难,所以若不能放回大理寺,是不是找个什么旁的闲职?也好过现在这样。”
谢知蕴伸手灭了灯。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了。”
陆夭本还想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