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自然是不可能住到宫里来,太后说完大抵自己也后悔了,于是这事心照不宣地不了了之。
但这一日见面却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
陆夭不好去安抚谢浣儿,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彼此尴尬,更不好去劝太后,毕竟人到了这个年纪,能有个念想也不是坏事。
尤其是这深宫之中,熬了十几年,若没有个信念撑着,怕是也不能到现在。
陆夭自问不是个残忍的人,所以不想干预太后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念想,况且上一辈的事,谁也说不清。
若说太后不守规矩在前,但城阳王真的半点错误都没有吗?
不得而知,也不是她应该去了解的范畴。
送走这对不速之客之后,陆夭摸了摸肚子,决定在临产之前办最后一件事。
她要把承诺薛云茹的那桩亲事办好。
新帝登基也有两月余,她跟谢知蕴商量着,要犒赏一下群臣。
这种活动以前启献帝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办,无非是笼络人心,以便让大家更好地效力。
至于后宫女眷,通常是太后的天下,只是陆夭成为皇后之后,这种事她就很少插手了。
宫宴在朝堂勋贵人家之间,算是很值得重视的日子了,更何况陆夭这一次几乎请了所有二品以上的官夫人。
这是有讲究的,通常能在大楚熬到二品,若非越级升官,一般都有些年岁了。
夫人们自然也是掌家多年的主母,各自经营家业,手底下不说儿女成群,至少也开枝散叶了,这些便是互相结亲的上佳对象。
陆夭给薛云茹相中的宁润没有父母,所以自然没什么可考察的家世,况且她跟薛云茹没有私交,不过是还人情。
她今日召集众人,主要是想替罗子君寻觅个差不多的门户,还有就是最好在众目睽睽下,将薛云茹的亲事定下,这样就是老太君有再多意见,也不得吃这个哑巴亏。
老太君今日心情肉眼可见很好,连日吃陆夭给的方子,头疼几乎销声匿迹,因而出门的时候甚至带了两分笑模样。
二夫人今日不在邀请之列,于是只有老太君带着薛云茹同乘。
马车空间到底逼仄些,老太君不由自主打量这个孙女,其实若不跟她堂姐比,也还是说得过去的。
平心而论,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一夫一妻过一辈子,但凡有其他选择,她也不想娇生惯养带大的孙女,去填补后宫这个无底洞。
“恨我吗?”
薛老太君就着马车窗口照进来的光打量薛云茹,今日她穿得也很素净,只是看上去没什么雀跃的样子。
“孙女不敢。”薛云茹抬起眼来,笑了笑,“老太君的安排,永远都是最好的。”
瞧瞧,不是不愿,是不敢。
薛老太君忖了忖道。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薛家的女儿都是这个宿命。你两个姑母,甚至你死去的堂姐。”提到薛玉茹,老太君顿了顿,见她还是不动如山的模样,这才继续道,“与其小门小户做个主母,还不如去后宫捞个嫔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云茹内心冷笑,两个姑母?
这两个姑母可都是皇后,是明媒正娶的妻,哪怕当今太后只是填房,那也是妻。
可她过去算什么,妾都捞不到贵妾,以当今皇上的性子,能给个嫔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思及至此,她愈发坚定要嫁给殿前司那位上无公婆下无小姑的指挥使了。
***
一路上跟从前进宫的流程没什么两样,朝臣们去正殿叩见皇帝,而命妇们则先去长乐宫给太后磕头。
然后再去未央宫。
太后自然是要留薛老太君在眼前说说体己话,薛云茹不好跟着,于是随众人去了未央宫。
刚一进门,便被窗下两位中美少妇吸引住了目光,略略扫了一眼,见是陆夭和谢文茵。
谢文茵这两日藉由探望谢浣儿的借口,去了趟城阳王府,见人恢复得不错,心头大石略略放下,表面却不露出什么来。
今日早早到了未央宫,跟陆夭说起这件事,未免带了几分感激。
陆夭趁机把太后那日来未央宫追问城阳王近况的事情说了,末了不着痕迹地嘱咐。
“太后母仪天下,心怀仁德,平等关心每一位有功之臣,但瓜田李下到底有些不好。”她搜肠刮肚字斟句酌,“所以还是别那么打眼,免得落了有心人士的口实,你说呢?”
谢文茵知道这是三嫂有心提醒,于是点点头。
“等下临走之前我会去跟母后知会一声,让她谨言慎行一些。”
姑嫂俩正说着体己话,见众人在太后那边行礼完毕,陆陆续续过来,也就打住话口儿,不再说了。
通常这种场合,首要目的是巴结皇亲贵胄,其次就是给自家儿女相看,于是请安之后,便像进了菜市一样,分斤掰两算计着各个门户小姐的条件。
陆夭一早就存了目的,看看天色,前殿差不多也要散了,届时启献帝会带着殿前司的指挥使宁润过来。
除了让薛云茹瞧上一眼之外,也要摸摸对方的意思,免得大好年华的青年才俊,被自己随意点了鸳鸯谱,未免不够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