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两人吵架,最盼的就是有第三者来,但最怕的也是有第三者来。
万一来的人是自己一伙的,自然同仇敌忾皆大欢喜。
可万一来的人是对方那一伙的,那就有些不妙了。
允王心下打鼓,之前装病的事,三婶十有八九可能还是在生气,这会儿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就见陆夭整肃了脸色,走到罗子君旁边,安抚地拍拍小姑娘的背,随即转向允王,一字一顿。
“给子君道歉。”
果不其然。
饶是有了思想准备,允王还是难免大惊失色,自己被推倒在地才是受害者啊,怎么还让他道歉,三婶是不是气糊涂了?
这公报私仇也太明显了,她也不想想,之前若不是自己,三叔就被德太妃那个蜘蛛精吞吃入腹了。
转念一想,哦,三婶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儿,自己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邀功,真是有种把肉埋饭里的遗憾。
“明明是她推我,她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三婶你不能拉偏架啊!”
到底是个十岁的小少年,语音已经染上了几分委屈。
陆夭面色愈发沉郁,做都做了,还不敢认。
“她推你,我没赶上,却听见你刚刚说人家没家教了。”
允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这句。
这句话细想起来确实有些欠妥,可一个小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动手,本来就是家里没教好啊!
他又不是睁眼说瞎话!今日来的哪个贵女不是文文静静,说话轻声细语,哪像她,敢跟男孩子动手。
最尴尬的是自己还打输了
想到这里,允王那股子皇亲贵胄的倔劲儿上来,站在原地梗着脖子不出声。
陆夭倒是也不着急,她挑了挑唇角,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允王。
“坊间小儿都知道打人不打脸,本宫倒是不知道允王好本事啊,开口闭口就捅人家伤口。要不是知道你自幼养在宫里,我都要怀疑是哪个市井地痞流氓来了。”
这话明明白白说得有些重了,皇室成员都自矜身份,这“地痞流氓”四个字,真真儿比戳肺管子还疼呢!
允王满腹委屈,他年纪虽小,却有自尊,三婶当着众人面这么说他,哪曾给自己留半分颜面了?
局面僵持着,随即就见孙嬷嬷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压低声音在耳边提醒道。
“子君姑娘父母皆不在了,确实没有人教导。”
允王大吃一惊,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罗子君站在三婶旁边,抿紧了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强迫眼泪不要掉下来,也是倔强地一言不发。
那股子愧疚感一下子便涌上来了。
他发誓自己之前确实是不知道内情,否则也不会出口伤人。想起自己也是父母都不在了,若是旁人敢说他一句没家教,那势必要跟人拼命的。
母妃和哥哥刚刚出事的时候,他就算看见两个宫女窃窃私语都在疑心是说他,这段日子,全世界好像都对他抱持了极大的恶意。
这么换位思考一下,他倒是不难理解罗子君动手的举动了,毕竟自己实打实地说了人家没家教啊!
理智和教养告诉他,此时此刻应该道歉,可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属实有些不好开口。
宰相夫人见状,上来打圆场。
“要不然算了吧,小孩子拌嘴而已,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允王殿下和子君姑娘都有错,不如各退一步,就这么算了吧。”她是好意,不想陆夭在众人面前落下个对待子侄不慈的名声,但陆夭却并没有顺坡下驴。
“恶语伤人在先,归根究底,终究是不对的。”
她没有再强迫允王,而是就那么静静看着,允王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咬牙一跺脚,鼓足勇气开口道。
“对不起嘛,我刚刚说话口不择言了。”这种事就是这样,但凡开个头,后面就会非常顺畅,“但是不知者不为过嘛,我又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你上来不分青红皂白推我,是人都会口不择言啊!”
罗子君本就有些愧疚,见对方落落大方地道歉,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我刚刚也有不对,不该对你动手的。”
眼见得不过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在陆夭的示意下,众人登时搭讪着散了,也有好奇的想留下来听听罗子君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见陆夭面色不善,便没敢多待。
陆夭走过去拍拍允王的肩膀,柔和了声音道。
“三婶刚刚也有不对,上来不问事情起因就让你道歉,但你要知道,人家是客我们是主,在主人地盘上让客人不愉快,本身就是我们失职。”说着摸摸允王的头,她手上带着股不知名的香味,莫名让人觉得被安抚了,她随即趴在允王耳畔,用极小的声音道,“对方又是个女孩子,且自幼失怙,我们应该大度点,男子汉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允王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再加上没有跟女孩子一较长短的意思,登时点点头。
陆夭顺势拉过罗子君,正要替两人握手言和,就听小姑娘声音低低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怯生生。
“那上次在燕玺楼,你为什么要偷看我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