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茵眼力确实不错。
她瞧见那一男一女,正是陆上元和徐采薇。
闺阁里的姑娘鲜少有出来逛的机会,尤其是阁老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断不会允许女儿这个时辰还在外逗留。
但徐采薇这次却是迫不得已。
那日在寺里晕倒被送回府上之后,祖父明着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叫了官媒来府上。
她在府上受宠十几年,这点门路还是有的,于是贿赂了管家嬷嬷,软磨硬泡套了话,才知道祖父相中的竟然是都督府家的公子。
那小子平日花名在外,根本不是良配,真不知道祖父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多靠谱人家的公子不选,非找了这么个货色。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名声有损,怕连累阁老府,才草草找个人家嫁出去?
但这说不通啊,自己被送回来这件事除了宁王妃姐弟,根本无人知晓,又怎么可能外泄?
她越想越不对劲,后来听说官媒已经去问八字,准备交换庚帖,这才慌了神。
祖父那个人油盐不进,他一旦认定的事情,自己再多什么也是徒劳,这会儿想自救,只有釜底抽薪。
她托人打听到,陈大公子今日会上游船喝花酒,这才女扮男装,尾随而至,想威胁他别应下这门亲事。
徐采薇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平时半点溜出来的机会也没有,眼下见什么都是新鲜的。
跟姑娘们聚会轻声细语的温婉不一样,男人则更大张旗鼓,船上除了歌舞助兴,便是高门大嗓的各种酒令。
虽然新鲜,但徐采薇没忘了自己此行目的,顺着找过去,满耳听见的不是仕途经济,就是各种艳遇,有人笑着揶揄,还有人起哄和叫好。
“如今可不比以往,魏少爷大婚之后就不跟咱们玩了,估计新婚新鲜至少仨月。”
“仨月可够呛,也没得说,人家娶的是郡主,你以为跟你似的,没俩月就瞧上燕玺楼行首,想接回家做偏房。结果叫夫人知道了,这顿胖揍。”
一群人哄笑起来,徐采薇听见那声音,分明是都督府的大公子。
“打的就是他,依我说,那等青楼女子,养外面便是了,家有悍妻,怎么能带回去呢?”
又有人笑道。
“你别光说别人,听说陈都督给你相看了阁老家的小
姐?那可是咱们都城一朵花,才貌双全,持家一把好手,将来管起你来,只怕还不如人家那挨一顿胖揍的。”
众人哄笑得愈发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护男人的体面,陈大公子朗声道。
“那徐小姐既然是名门闺秀,必然会顾及面子。本少爷自然不会在外头养人,大不了娶个贵妾回家,她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
大楚但凡达官显贵,有两房贵妾也属于正常,调侃声更鼎沸了。
“你小子可以啊,庚帖还没到手吧,就开始琢磨讨贵妾的事儿了!”
徐采薇怒从心头起,气得连手指都在抖。
纳妾这种事确实谁家都有,但正如那些狐朋狗友所言,这会儿她人还没过门,对方就敢把娶贵妾的事摆到台面上来说,这太寒人心了。
她真该叫祖父来听听,这就是他给自己挑的贵婿!
徐采薇的眉眼逐渐凉下来,只觉胸口那团火几乎登时就要喷涌而出,眼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子小姐的风度,她捏紧拳头,就要冲进去。
偏生船舫此时驶入桥洞,与前头一艘船擦身而过,那条船上的欢声笑
语瞬间鲜明起来,也就是这一错身的当口,整个船的光影被挡住,舱内顿时黯下来。
随即她就听见陈大公子痛哼一声!
“啊!谁敢打老子!”
船从桥洞里驶出,两岸灯火登时又把舱内照得雪亮,满画舫的目光都朝着那雅间看去。
只见陈大公子捂着脸,鼻血已经星星点点流下来,偏生他那日又穿了件白色外袍,愈发显得狼狈。
徐采薇顿时觉得解气不已,目光下意识到处看,想瞧瞧是哪位仗义之士果断出手,替她教训了这小子。
一张俊秀且熟悉的面孔映出她的眼。
“陈大公子嘴上应该有个把门的,别说还没有过定,就是收了聘礼都有退还的,你这样在外诋毁徐小姐,陈都督知道吗?”
那少年一番话,字字清朗,如珠落玉盘,叫在场人都听傻了眼。
陈大公子当着众人的面,自觉里子面子都没了,那还管他说什么,登时出手,先把挨的这一拳讨回来再说。
孰料他这一拳挥出,尚未碰到那少年的衣角,就已经莫名失了重心,重重跌倒在地。
盘碗钵勺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场面登时热闹起来。
那少年冷哼一声,不屑地拍拍手,头也没回就往外走。
“别让那小子下船,老子要弄死他!”陈大公子趴在地上,脸上犹如开了杂货铺,还在兀自放狠话。
那群狐朋狗友里有人眼尖,低低提醒了一句。
“那是宁王妃娘家的弟弟。”
陈大公子瞬间愣在当场,宁王是他爹的顶头上司,就是再借他两个胆,也不敢动人家的小舅子啊。
但宁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