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事理不清,启献帝索性把希望都寄托在前朝。
南诏战事迫在眉睫,这会儿势必要拿主意了,于是他召集朝臣,预备好好商量这档子事儿。
那日散了早朝,启献帝叫了几个重臣到议政厅,宁王和城阳王都在被召之列。
二人倒也不躁进,一前一后等众人都到差不多才进了正厅,给皇帝行过礼后便各自走到位子上落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启献帝前几日病还没好,眼下瘦了一圈不说,眼底还有不容忽视的青黑,这对于一国之君而言,显然不是什么讨喜的兆头。
他来之前已经喝了碗参汤,但还是难掩疲态,见人到得差不多,于是开口道。
“南诏小国,弹丸之地,原本不值得兴师动众,但竟敢接二连三犯我边境,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顿了顿,话锋又一转,“但我大楚以和为贵,所以此事还是要召集诸位来拿个意见。”
在座诸位不少人一听这话,都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弹丸之地都骑到脖子上拉屎了,这还反复拉抽屉拿不定主意呢,还拿什么意见啊,打就是了!
城阳王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宁王,但见宁王面色无波,如老僧入定,城阳王心下了然,也静静坐着位子上一动不动,并不去接启献帝的话茬儿。
启献帝预想中大臣们争论不休的场面并未出现,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主动点名。
“皇叔戍边多年,应该最有资格发言。”
城阳王起身拱拱手。
“南诏民情不同,况且臣常年在属地驻守,对其他地方并不甚了解,不敢妄言,一切还以圣裁为准。”
皮球悄无声息被踢回来,启献帝一口气噎在当场。
但转念一想也是,你扣着人家闺女的婚事,还想人家替你卖命,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于是他又转向宁王。
“老三什么意见呢?我大楚国富民强,应该要容忍边陲小国频频挑衅吗?”
宁王比城阳王还言简意赅。
“臣弟没有意见,但凭皇上做主。”
启献帝恨得牙根痒痒,老三素来不是个会迂回的性子,成婚这两年真是越来越油滑了,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能逼对方开口去打仗。
深呼吸了好几次,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徐阁老身上。
这位阁老素来是亲皇派,而且平时向来能洞悉他的想法,虽然因为朗儿的事有一点龃龉,但那晚他已经暗示得非常明确,可以让徐采薇进东宫做侧妃,待到钱落葵产子之后,去母留子,那么徐采薇便是日后的中宫。
思及至此,他将眼神投向徐阁老。
“那阁老的意思呢?”
徐阁老倒不像前两位那样态度敷衍,他清清嗓子,走出列,慢条斯理道。
“依臣之见,咱们大楚地大物博,应有大国风范,不与蛮夷一般见识。况且穷兵黩武终是祸民,臣的意思,还是以和为贵。”说到这里顿了顿,“他们不是送了公主来和亲吗?礼尚往来,咱们也从宗亲里挑了适龄的姑娘嫁过去了啊,可能是诚意表现得还不够,皇上可以考虑,再送个和亲使者过去。”
启献帝目瞪口呆,一换一本来就是大国吃亏,现在还要再送一个过去,若不是青天白日,他都要怀疑这位老臣被鬼附身了。
“可南诏边境也是我大楚子民啊,南诏这些日子烧杀抢掠,难不成就这样置之不理?”
徐阁老振振有词。
“德妃娘娘不是南诏王的掌上明珠吗?让她修书回去,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再送些马匹粮食,以和为贵嘛。”
启献帝气血上涌,感觉早晨吃下去的药有上涌的趋势,若真打不过南诏就罢了,边陲小国,还要送银子送东西,凭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面带愠色,忍不住开口。
“不必再说了,蛮夷不知感恩,也没有议和的必要,朕思量过了,还是出兵讨伐,以还我边境安宁。”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屋子里落针可闻。
大家面色各异,似乎在说,你既然早就做了打算,干嘛还车轱辘话说那么一大通。
徐阁老耸耸肩,并没有自己政见被驳回的尴尬,但见他拱手行礼。
“皇上英明,老臣见识短浅,南诏敢以下犯上,确实该给些颜色瞧瞧,老臣支持皇上的决定。”
启献帝实在是压不住火了,若不是知道徐阁老不可能跟宁王合作,他都要以为今日这几个人是串通好的。
他脸色蓦然放了下来,沉声道。
“诸位既然都主战,那就拿个法子出来吧。”
宁王这会儿倒是一马当先,随即起身出列道。
“臣弟附议。”
启献帝就等这句话,闻言看向宁王,颇有深意道。
“既然老三也是主战,那……”
话音未落,就听宁王比他更快一步开口。
“皇兄大义,允皇长子请缨亲征南诏,护我河山。”
城阳王也不遑多让,立刻跟着出列。
“皇长子若能亲自挂帅,必能大涨我军士气,让敌人闻风丧胆。”
他二人这一开口,众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待到启献帝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