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宁王在朝堂之上放出话去,说杀害薛玉茹之人已经有了眉目,不出十日即可缉拿归案,谢朗便有些惴惴。
尽管知道红莲教狡兔三窟,藏的都十分隐秘,但宁王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开口,势必是成竹在胸。
他心下有些没底,但又不能贸然去探访,生怕反而暴露了目标,因而难得彷徨起来。
眼下红莲教分了两派,卢叔为人正派,不会支持自己坑害宁王,所以他全部的希望就只有疤脸,而且他手里有自己的妹妹,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落在谢知蕴手里。
思前想后,还是拿不准主意,这点子犹豫就在面上带出来了。
自从薛玉茹横死之后,钱落葵便有几分心虚。自己娘家没有倚仗,又接连惹出不大不小的祸事,因而愈发小心地察言观色。
虽然不确定薛玉茹的死是不是谢朗所为,但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眼下见他一筹莫展,猜想是因为宁王在朝堂上放话的缘故。
能在那么短时间找人潜入戒备森严的大理寺监牢,必然是谢朗的心腹,且这人十有八。九不在宫中而在坊间。一旦宁王真的获悉此人下落,说不定会连带查出东
宫许多秘密,这自然也不是钱落葵所乐见的。
她想出手帮忙,但谢朗此人平日不吭不哈,自己也摸不准他心里盘算什么。因而斟酌再三,才忐忑不安开了口。
“可是为大理寺真凶的事犯难?”
见谢朗缄默不语,知道自己猜中了七八分,于是又道。
“依我说这事儿也犯不上发愁,眼下就有现成的替罪羊。”她见谢朗抬首看她,心底愈发笃定,“薛家休妻最近闹得满城风雨,一个女人痛失爱女,又被赶回娘家,心中愤懑可想而知,正是为我们所用的时候。”
“你想怎么做?”谢朗终于开口说了今日头一句话。
钱落葵一喜,急忙邀功似的补充道。
“眼下宁王只说他那边有了眉目,并未找到真正的凶手,所以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祸水东引,将屎盆子扣在那薛夫人头上。”她顿了顿,像是怕谢朗觉得她太过阴毒,又缓和了语气道,“她眼下应该恨透了宁王妃,我们也不必自己动手,只要稍加引导,自然会让她露出马脚。”
谢朗定定看了钱落葵半晌,久到连她都开始有些心虚的时候,他才吐出几个字。
“按你说的办吧。”
钱落葵狠狠松了口气。
***
这几日春日尚好,宁王怕陆夭在家憋闷,特意带她出城踏青。
城外草木葱翠,有座红色亭阁格外显眼,高翘檐角精致玲珑,正是赏景的好去处。
夫妇二人拾级而上,身穿紫色直裰的男子长身玉立,一旁夫人娇艳动人,二人凭栏远眺,被山顶微风吹得袍角翻飞,仿佛要乘风而去,说不出地飘逸。
而两人的谈话却跟这幅美景格格不入。
二人在山顶落坐,早有仆妇准备好了瓜果点心。
“所以你在朝堂之上撒了个谎,其实压根也不知道那伙人的下落?”陆夭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充满了匪夷所思。
宁王伸手接过她准备拿瓜子骨碟的手,极其自然地换上一碟子水果,这才耸耸肩,故作玩笑。
“我这几日压根都没出门,一直陪着你,上哪儿去打听那些人的下落?”见陆夭眯眼,这才正经起来,“放心吧,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红莲教做的,卢彦没消息,那肯定不是他,只能说明谢朗在教内还有可用之人。我放出假消息,他势必慌张,影卫已经在宫外盯死了,但凡他有所动静去给外面传递消息,
就必然会落到我手里。”
陆夭缓缓眨眨大眼睛,似是不满对方将到手的干果拿走。
宁王为了转移注意力,顺手抽出旁边的棋盘。
“下盘棋吗?”
陆夭微微一怔,谢知蕴的棋艺是出名地好,所以大觉寺方丈才对他另眼相待。自己的棋艺是自小练的,前世又得到过宁王亲手指点,自然也不算差。
只是这一世,夫妻俩还从来没有下过棋。
“好啊。”她狡黠地接口,“但是你得让我几颗子。”
陆小夭这样跟他撒娇的时候不多,宁王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她。
或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她今天穿了件嫩黄色褙子,镶了鹅黄色缠枝纹的滚边,长发利落地绾成一个高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秀丽的五官,看上去清爽干净。此时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眼神显而易见写着赖皮。
宁王失笑。
“那你想让几颗?”
陆夭想了想。
“五颗吧。”
陆小夭的棋艺他心里大概有数,当初跟大觉寺方丈下棋的时候,赢棋的速度能推断出来水平不差,若是让五颗子的话,就意味着他得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应对了。
宁王从棋
盘拿走五颗白子,示意陆夭执黑先行,就见她边落子边开口。
“你觉得谢朗自乱阵脚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为人谨慎,应该不会轻易出手。”
宁王棋下得不太用心,陆夭颇为不满,落子速度立刻加快了,但宁王还是不疾不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