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偏厅里,陆夭和王夫人正在安安静静地对坐。
谢文茵替谢浣儿出头,是陆夭始料未及的,但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护着自家人的,所以这一巴掌,媛姐儿只有生生受了的份儿。
至于这位节度使夫人,别说只是个妾生转正的便宜庶女,就算是嫡女,这口气也只能咽下,而且还得看陆夭愿不愿意高抬贵手。
今日相看,陆夭对于这位节度使夫人本身就存了旁的心思。信王能给她这份名单已经是仁至义尽,但如何利用还要看她自己。王家这位节度使在地方上有自己的人脉,若能为宁王所用,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不过陆夭没料到的是,把柄竟然这么容易就送上门了。
王夫人冷眼打量着这位坊间传言中神乎其神的王妃,第一印象是这姑娘确实生得好看。
姑娘的美可以分为很多种,陆夭这种美是流动的,鲜活的,可远观也可亲近的那一种。
王夫人自恃这辈子阅人无数,幼时那些姐妹里,美貌比肩她的不是没有,但那股子灵动却从未在旁人身上见过。
她是那种美而自知,但却不招摇的类型,这样的女人很可怕,她知道自己优势在什么地方,却又能舍弃光芒藏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来说,太过难得。
王夫人迟疑了下,明知先开口会落了下风,但还是主动轻声询问道。
“王妃单独留我下来,有什么吩咐?”
陆夭像是才回过神来,脸上重又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听说王夫人膝下还有个儿子?”
这种闲话家常的随意,并没有让王夫人产生放松的感觉,她绷直了脊背,谨慎开口道。
“王妃还是有话直说吧。”
陆夭那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透出几分狡黠来。
“节度使之女脱衣栽赃魏府少爷惨遭拒绝,今日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恐怕连累的可不仅仅是王节度使吧?”陆夭轻抚自己的肚子,“都是为人母亲的,难道还能不给孩子多留条退路吗?”
王夫人的手指在宽大袖口底下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陆夭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她。
“恕臣妇不明白,王妃如今已是如日中天,还有什么是臣妇能搭上手的呢?”王夫人的话有几分认命的味道在里面。
“管家,理账,媚术,不但要当解语花,还要通晓治家法。”陆夭不紧不慢地开口,“当初信王费心调教这些的时候,是让你们安心后宅只做主妇的吗?”
王夫人大震,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
这场闹剧尚未落幕,但主角却已经悉数散去了。
谢浣儿鼓了好几次勇气,也没好意思对着谢文茵把那个谢字说出口,她有些沮丧。
对于这个姐姐,她其实感情很复杂,虽然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与她和她无关,但骨子里难免有排斥之感。再加上她一见钟情的表哥最后娶了谢文茵,这种无形中较劲的挫败感让她很难拉下脸主动亲近对方。
但不得不说,今日谢文茵挺身而出维护的举动,让她在那一瞬间登时生出满满的亲切感。可直到最后,那句谢谢也没能说出来。
谢浣儿有点生自己的气。
她漫无目的从角门晃到二门,也没过脑子就拐向平日里客人出入的东角门去,才走到拐弯处,就感觉有人挡在前面,尽管她立刻停下脚步,还是未能幸免撞在人家身上,还好对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身形稳住。
“又没人追,你慌什么?”
谢浣儿下意识抬眼望去,就见眼前是件熟悉的紫色袍子,魏明轩礼貌地将扶着她的手放开。他依然穿着宁王的衣服,那件袍子在他身上略略有些紧,反倒衬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这会儿谢浣儿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在都城如此吃得开。
魏明轩是来道谢的,却见谢浣儿盯着他身上看,随即低头,瞧见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立刻开口解释。
“这衣服显胖,我平日的衣袍都没这么显肚子。”
谢浣儿被逗笑了,这人虽然算是武将之后,却极少在人前显露争强好胜的一面,永远都是温和无害的感觉。如果说司寇是极致的冷,那么魏明轩应该是张扬的暖吧?
想到这里,自己不免失笑,怎么将他和表哥拿来相提并论了?
魏明轩见谢浣儿带点嘲讽地笑了,以为她不信,信誓旦旦道。
“你若不信,下次我穿给你瞧瞧。”一边说,一边暗暗发誓,这几日得少吃些,免得丢人。
“叫表姨。”谢浣儿神来一笔打断了他的话,“刚刚帮你那么大忙,也不知道客气些。”
魏明轩被噎得一愣,在他心里,不管是小舅母还是七姨妈,都只是个称呼,所以他从来都是把谢浣儿当平辈看待。
“你年纪还没我大吧?”
“辈分比你大就行了。”谢浣儿不耐烦地皱眉,“快叫。”
说也奇怪,对着陆夭开口就能叫小舅母的人,此时此刻突然张不开口了,他清清嗓子,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刚刚多谢帮忙解围,我做东,请你吃顿好的吧,城西有家能边吃边听戏的馆子,包你没去过,如何?”
谢浣儿沉吟片刻,料想今日这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