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带着陆夭回府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起先她被吓了一跳,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人敢在都城当街拦人。
掀开帘子才知道,是她昔日救济的那些百姓,知道她今日进宫,特地等在路上给她磕头拜年。
“王妃预备的米粮,还有衣裳棉被年前都已经分发到手里了,若不是这些,这个年关真是难过了。“为首的人冲陆夭磕头,”叩谢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今年水患,粮食短少,不少人家都揭不开锅,听说江南到处都是倒卧。咱们这些老弱病残真是全托王妃的福,非但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免费的郎中坐堂瞧病,无以为报,特地来给王妃磕头,保佑您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陆夭这才想起,节前她确实是安排了王管家给都城的困难户挨家发些救济,原本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替宁王府赚个好名声。
眼下听到被救济的人这么说,她心下倒是颇觉震撼。
“江南水患之后不是已经重建了吗?怎么还会饿殍遍野?”
那人结结巴巴地回答。
“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近来涌入都城的
流民多了,听他们说,南方很多赈.灾款被后面的钦差私吞了。”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陆夭和宁王对了个眼神,微微颔首。
“未经证实的事情还是不要以讹传讹吧。”见那人吓得连连磕头,又和缓了语气,故意扬声道,“皇上治下海晏河清,定然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才造成了误会。”
说毕,眼神扫过地上跪着的百姓,心底喟叹,姑且不论江南赈.灾出纰漏的事情是真是假,单是利用这些单纯百姓散布恐慌消息,其心可诛。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吩咐道。
”王管家回去安排一下,给账房传个话,专门建个难民收容所吧,以我个人的名义。抓紧预备起来,用度写个册子给我,务必让大家都过个踏实的年。然后去查一下难民的来源,后续把药材也预备一下,开春疫病多,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前方的王总管低声应了个是。
“王妃放心,属下晓得。”
陆夭让车外的众人起来,笑容温婉。
“既然大家给我拜年,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每人按之前的份额再
去领一份粮米吧。”
那一份粮米足够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嚼谷,众人闻言大喜,纷纷跪地道谢。
马车再度起程,陆夭心头却压了块大石般沉重,她看向宁王。
“江南那边的水患,后续是谁接手的?”
宁王略一沉吟。
“应该是江浙节度使,我当时奔赴洛城,将所有事务都交给了知府,后来朝廷应该派了专人过去。”
不管派的是谁,但一旦赈.灾不力,坊间罪名十有八。九会落在宁王身上,因为最初派去灾区的人是他,那么收拾烂摊子的十有八。九也应该是他。
“这件事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陆夭拨弄手腕上的一串珠子,“你觉得会是皇上的人吗?”
宁王沉吟片刻。
“不好说,但他应该不至于下作到找流民伪装,只为抹黑我。”
陆夭脑子飞速转动着,启献帝不至于拿臣民开玩笑,谢朗眼下自身难保,自然无暇顾及其他,那么还会有谁呢?
搜肠刮肚半晌,一个尘封在脑子深处的身影倏忽闪过。
“你觉得会是静王吗?”
宁王被这个猜测说得蹙起
眉来,静王在他印象里一直是隐藏的野心分子,这些日子因为闲七杂八的事情太多,几乎把这个人忘记了。
但想想,并非没有可能,他自从被谢朗占据了嫡长子的位置之后,就如同隐形一般,据说他也曾想娶钱落葵而不得,本以为这人已经一蹶不振,看来还没有放弃。
“回去叫人查查吧。”陆夭再度拨弄了两下腕上的镯子,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这事儿我让大掌柜去,他们坊间做生意,查探这种小事更容易些。”
宁王本想说不让她过分操劳,但转念一想,若不让她亲力亲为,怕是会更担心,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这段小插曲的余韵一直持续到回府才戛然而止。
孙嬷嬷带着全府上下等在门口,见王爷王妃回来,齐齐整整下拜。
“给王爷王妃拜年,诸事顺遂,一顺百顺!”
陆夭笑着下车,见姑娘们清一色妆点起来,将自己赏的衣服都穿上了身,齐齐整整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今年大家忙了整年,府里上下一心,而且大节下的还要值班,着实辛苦了。除月
例银子外,今日每人去账房多领一份银子吧,权作是除夕的补偿。府兵每人赏五两,掌事的赏十两,底下丫头小厮并粗使每人赏一两,就当是个彩头,让大家好好过个年吧。”她笑得弯了眉眼,“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