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信王可能尚在人间的事给接踵而至的除夕带来了一点阴霾,但很快就被暂时搁置。
毕竟到了年底,跟坊间一样,期盼了四季,一家人最大的事也就是过年了。
这是陆夭怀孕之后过的头一个年,宁王府从上到下都相当看重,各种事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力争不让王妃多操一点心。
陆夭也没让大家失望,早在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她就吩咐孙嬷嬷将家里全部家丁仆妇按等次排定,各自得了赏钱不说,而且每人发放两套新衣鞋袜,用以犒赏。
最贴心的是,她给府里的女孩子都准备了自家胭脂铺子的香粉香膏,而且都是刚出的新货色,很多高门贵妇还没用上。
“大过年的,总要让姑娘们打扮得美美的,看着也舒坦。”
她还早早排出了新年值班表,让大家正月里轮流放假,孙嬷嬷很认同陆夭这种收买人心的手段。
“您这点跟先皇后简直如出一辙。”
陆夭笑笑,未置可否。
她原本打算请药王和月儿一家同来过年,但老头儿觉得这是定亲之后第一个年,一家三口得回药王谷祭祖,于是说定过了正月再回来。
这是正事,陆夭不便阻拦,只
得派人将三人妥帖送走。
谢文茵要去司家大宅过年,哈伦带着小五则是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赖在宰相府,大家年前都已经走动完毕,该送的礼也送过了。
所以年夜饭的时候,只剩下宁王和她在府里过。
皇后去世头一年,宫里也没有大办,启献帝小年那日按例请了宗亲,宁王以陆夭身子重为由推掉了,只需在除夕当日过去祭祖即可。
陆夭从繁冗的嫁妆单子里腾出手。
陆家由她亲弟弟陆上元送了许多吃食和玩意儿,其中有很多系着红绳的水仙花,陆夭平素就爱这个,陆夫人知她心思,所以送来的每一盆都养出了苗,且形态各异,品种繁多,很是讨人喜欢。
陆夭心下高兴,当即就要拿到房里摆起来,宁王死活不让。
“这东西有毒,你不知道吗?”话说完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复又补充道,“有毒你肯定知道,但你肯定没注意你现在的身子。”
陆上元闻言也觉不妥,立刻道。
“是家母考虑不周,我等下再带回去就是了。”
“大可不必。”陆夭叹口气,“水仙有毒的地方在根茎和汁液,平时只要不误服或接触黏液就无恙,再说我又不
是纸糊的,自有分寸。”
说毕吩咐孙嬷嬷将大部分搬到茶房,唯独留了一盆最大最茁壮的,放在了外间。
“多点个火盆,过两日就能开花。”
宁王见拗不过她,只得提心吊胆看人把花带入寝殿,并且暗下决心,晚点趁陆夭不注意的时候,定然要把那玩意儿腾出去。
陆夭懒得理会宁王不必要的谨慎,转头看向陆上元。
“家里都好吗?”
“都好。”陆上元露出温和的笑意,“姐姐送的特产,母亲很是喜欢,她最近在搜罗百家衣,准备给未出生的外甥和外甥女做小包被。”
陆夭没有母亲,这种事自然没人替她张罗,陆夫人这点心意让她颇有几分感动,随即笑了笑,也不客气。
“那我就替孩子先谢谢外婆。”
宁王对那句“外甥和外甥女”颇为满意,于是对陆上元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年后礼部会有个位置空出来,你要不要调过去历练一下?”
这摆明了是要提拔他,孰料陆上元却摇了摇头。
“多谢王爷好意,我在大理寺做得还不错,年后按照考评也可以晋升。”他直视宁王目光,眼神里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底气,“我早晚可
以爬到父亲那个位置,甚至超过他。”
陆夭的眼神带了一点激赏,她对这个弟弟确实抱了很大期望,但也要他自己争气才行。
“能少走一点弯路就少走一点。”言外之意,让他接受这个馈赠。
陆上元笑笑。
“姐姐好好养胎吧,陆家的事情有我。”这话听了让人心里熨帖,没等陆夭反驳,他又说道,“不过这次登门,确实有件事要跟姐姐商量。”
陆夭心下微微一动,她知道陆上元有意转移话题,但能让他单独拿出来说的,必定也不会是件小事。
“先太子妃还在的时候,父亲曾经说过要把她剔除族谱。”
陆夭点点头,这事她有印象,当初她还用这个去打击了陆仁嘉的生母。
“但年终祭祖的时候,发现这件事尚未办好,当时父亲应该是口头提及了一下,但下人没有及时传达。”陆上元的眼神染上些歉疚,“所以她的名字还在族谱上。”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如果陆仁嘉的名字还在族谱上,这就意味着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