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落葵怀孕的消息传来时,陆夭正忙着查看小师妹的嫁妆单子。
月儿脸皮再厚,终究是个姑娘,没道理自己来操办嫁妆。而药王是个道三不着两的性子,靠不住,这事就只能她这个做人师姐的亲力亲为了。
太后雷厉风行,当日就在宴席上跟启献帝提了给月儿一个空头夫人头衔的事情,启献帝恰好心情不错,于是大手一挥,事情便准了。
如此一来,原本的嫁妆规格就得升级。
整套家具包括拔步床、妆台、屏风、箱柜、座椅都要一应俱全,陆夭特地挑选了上好的木料,让铺子里的工匠日夜赶工,争取过年之后能悉数做出来。
本来工期卡得刚刚好,如今有了头衔加持,要添置的东西又多了些,她正在盘算怎么样才能更好看些,就见孙嬷嬷带着个年轻俏丽的少妇,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说吧。”陆夭放下手里的单子,眼神淡淡扫过那少妇,最后落在孙嬷嬷身上,“有什么事?”
那少妇只觉这声音宛如金玉相撞,动听至极,闻言当即低头,不敢造次。
孙嬷嬷微微笑了笑,冲陆夭福了福身。
“薛家送了个奶娘过来,说是家
生子儿,都叫她柳嫂子,是个守规矩的。头两年生了个儿子,养得白白胖胖,这胎刚刚又生了个儿子,奶水很足,想送来瞧瞧您的意思。”
这就有些蹊跷了。
算算日子,陆夭要七八月份才临盆,这会儿就是找奶娘,也该找比她的肚子稍大几个月的,通常都不会找已经生育过的,怕到时候奶水跟不上。
由此可见,薛家的家生子儿里,应该是没有适龄的人了,但又不想这点攀关系的机会旁落,所以只有硬着头皮,找个大差不差的来碰碰运气。
陆夭若是收下呢,皆大欢喜。若是不收,后面再慢慢寻觅也就是了,好歹摆明了以娘家人自居的态度态度。
陆夭心里如明镜一般,这哪里是送奶娘,分明是打算在宁王府埋个眼线。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柳嫂子,左看右看总觉得似曾相识,脑中突然闪过零星片段。
前世太后待她不错,经常会被叫去长乐宫,她印象里仿佛见过这人,是太后原本预备给谢文茵的陪房媳妇。
据说是个做事十分仔细的人,手脚也利落,但因为前世谢文茵嫁的不够如意,所以最后也没有用上柳嫂子。
她还记得
自己被陆仁嘉囚禁,身陷囹圄的时候,是柳嫂子帮她在太后面前递了话,可惜太后恨她耽误了宁王的夺位大业,不肯出手相救罢了。
“奴婢的丈夫曾受王爷大恩,不能报之一二,奴婢无能,只能帮您到这里。”
她还记得前世这女人是真心想救她的。
时隔一世,再见故人,她心中百感交集,最后沉淀下来只有淡淡的怅然。
她问了些寻常问题,见柳嫂子答得不亢不卑,进退有度,于是心下有了主意,对孙嬷嬷道。
“把人留下吧,只是我这胎临产还早,先在府里跟着你,学学咱们府上的规矩。”
说毕叫了个丫鬟,把人先带下去安顿。
随即又低声对孙嬷嬷叮嘱道。
“你悄悄去跟老太君讨个人情,把她那口子和孩子也都一并接出来,但先不要告诉她,养在庄子上,卖身契也带着。该多少钱,市价三倍给薛家,别说我们占便宜。”
这话很直白了,薛家既然能把人送来,断然不会吝啬这点钱,不过是顺水人情的事。但陆夭肯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下人去讨人情,多少还是有些出乎孙嬷嬷的意料。
不过她把这点讶异严丝合缝地压
在心底,一一应承下来。
“王妃的意思,是想考验考验那柳嫂子?”她有些不明白,“您若是不喜欢这人的话,退回去便是,怎么还要将她家人也一并弄来,想辖制她?”
陆夭微微摇头。
“薛家贸然送了个人来,咱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为了监视我的动向。即便退出去这个,也会有下一个。不如将计就计把人留下,知根知底的好拿捏一些。”
孙嬷嬷没来得及细琢磨这所谓“知根知底”是什么意思,薛家的家生子儿,王妃怎么会知根知底?
不过她很快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于是又小声跟陆夭禀报。
“宫里那边传来消息,说皇长子妃怀孕了,这次能从皇陵回来就是因为此事。”
陆夭闻言,讶异抬头,那日宫宴上她明明看到钱落葵手臂上一闪而逝的守宫砂,怎么可能怀孕的?
这才短短两日,就是立刻圆房,也不可能赶上啊,她心下疑云密布。
“知道请的是哪位太医吗?”
孙嬷嬷摇摇头。
“宫里的眼线回报,压根没听说请太医。”
这就愈发可疑了,按理说,钱落葵腹中这一胎是